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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一


  對趙英文來講,這是一個真正的不眠之夜。天剛放亮,趙英文就起來了,小四兒也只是打了個盹兒,他們早早地趕到銀行門口,偌大的廣場上晨練的人們還沒有散去。小四兒在早點攤上買了幾根油條,趙英文咬了一口,實在咽不下去。銀行的門衛開始打掃衛生,趙英文迎了上去,迫不及待地問李行長什麼時候到,門衛淡淡地回答當然是上班前到嘛,就繼續幹自己的活兒。趙英文只好站在一旁,焦急地等待。上班的人群開始陸陸續續到了,趙英文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每一位進入這棟大樓的人,不一會兒,一輛輛小車停在了銀行大樓前,那些領導模樣的人莊嚴地從車上下來,目不斜視地昂首挺胸走進大樓。趙英文默默地數著,大概已經來了二十多輛車了,可李行長還沒到。趙英文的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兒,他只能在心裡安撫自己了,行長嘛,一定會來的比較晚,在他的印象裡,領導就應該這樣。上班的人流慢慢地不見了,樓前的停車場又來了一批賓士和寶馬,許多大腹便便的商人在婀娜窈窕的女子陪伴下,心裡打著各自的算盤走進了銀行大樓,趙英文有點兒沉不住氣了,小四兒看著也著急,就說:「李行長沒來?」趙英文有氣無力地回答:「沒看到啊!」小四兒說:「李行長會不會從別的門進去了?銀行都應該有後門的,領導好像總是走後門,前門是為普通人開的。」趙英文說:「有可能。」片刻後又說,「你在這兒等著,我直接進去找!」趙英文說完,快步朝樓內走去。當他剛一進門,就被門衛攔住了,說是要登記。趙英文順從地在登記本上簽了名,門衛核對著身份證,眉頭就皺了起來,趙英文馬上就意識到了,他尷尬地笑了笑,把登記本上的那個「武」字改成了「文」字,真是習慣成自然,趙英文想。登記完之後,趙英文直接從樓梯上到三層,因為電梯還沒下來,他等不急了。當趙英文終於站到了行長辦公室門前時,他的手竟抖動得抬不起來。「你找誰?」一個女人的聲音把趙英文嚇得打了個哆嗦,他回頭一看,應該是個清潔工吧,他穩定了一下情緒,恭敬地說:「我找李行長。」清潔工推開虛掩著的門,一邊拖著地,一邊說:「李行長在五樓會議室開會,你先去接待室等吧。」趙英文問:「五樓會議室?開什麼會?」清潔工說:「我哪兒知道哇!要有急事你就上五樓去瞅瞅,李行長也剛上去,可能會議還沒開始呢。」趙英文道了聲謝就沖上了五樓。他一下子就找到了掛著會議室牌子的房間,他顧不得那麼多了,鼓起勇氣站在了會議室的門口,朝裡面張望。這時他被一個幹部模樣的人輕輕推了一把,只聽那人問:「你找誰呀?」趙英文下意識地把路讓開,說:「我找李行長和吳主任。」那人上下打量著趙英文,說:「李行長和吳主任?你是誰呀?」「我是趙英……趙英武。」「趙英武?是大博金的老闆嗎?」「是……正是啊!」「你找哪個吳主任?」「票據部的吳主任。」「我就是,找我有什麼事兒?」趙英文的臉頓時變了顏色,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趙英文的雙唇囁嚅著:「你?你……你難道是吳主任?」吳主任大惑不解:「你怎麼了?怎麼這樣?」趙英文突然提高聲音,說:「那李行長呢?」吳主任說:「你是趙老闆嗎?李行長提起過你呀,你們應該認識,瞧!中間那位白頭發老頭就是李行長。」吳主任皺了皺眉頭,「我說你到底是誰呀,你想幹嗎!」趙英文說:「對不起吳主任,我……我是趙英武的哥哥,我叫趙英文,我們可能有一大筆錢被人騙了!」吳主任一怔,問:「被騙了?被誰騙了?」「被一個叫韓宏利的人!」「韓宏利?這人我可不認識。」趙英文就把事情的前後經過詳細地告訴了吳主任,吳主任也感覺到事態的嚴重了,就帶著趙英文來到接待室,趙英文把存單遞給吳主任,吳主任仔細核對了一下,說:「這個存單是假的!」吳主任的回答幾乎要把趙英文擊垮了。「你是說有人冒充李行長和我,是嗎?」趙英文點了點頭:「我們是在李行長的辦公室見的面,然後到貴賓室辦的手續,你說我怎麼能懷疑呢?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你們是什麼時候在李行長的辦公室見的面?」趙英文想了想,說:「17號,對!就是17號上午,大概十點鐘左右,下午三點多辦的手續。」吳主任看了看表,大概是在算日子吧,片刻後,他說:「17號?17號我們全行中層以上幹部開了整整一天的會。」「那李行長辦公室的門怎麼會開著呢?」「這有什麼奇怪的!我們自己的辦公大樓,還用隨時鎖門嗎?辦公室能藏什麼秘密!況且每天行長辦公室都要由清潔工打掃衛生的,好像沒有鎖門的習慣。」「那……那這筆錢是轉到你們銀行了嗎?」吳主任想了想,說:「你等等,我去查一下。」吳主任走了,趙英文仰天長歎,天啊!為什麼要如此折磨我?我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啊!怎麼辦?我該怎麼辦?誰能幫我一把啊!此刻,趙英文感覺天都要塌了下來,簡直就是世界末日了!大約過了十幾分鐘,吳主任回來了,他說17號確實有三個億從大博金分兩筆轉入了在他們行開戶的兩家公司的賬內,但第二天一大早,這兩筆錢就被轉到了廣東汕頭的一家貿易公司。吳主任把有關的資料提供了一份給趙英文,他說他也只能提供這些了,銀行是有紀律的,重要的客戶資料屬於機密,沒有客戶的授權是不能向外洩露的。他建議趙英文去那兩個公司問一問,也可以瞭解一下廣東汕頭方面的情況,但當務之急應該是立即報警!

  三十五

  蔣薇買的是上午十一點的機票回北京,吃完了早點,她和趙英武來到酒店的咖啡廳。昨天晚上,她睡得很踏實,也許是太累了,也許趙英武的安慰讓她得到了某種補償,事情已經發生了,用極端的方式去解決可能會給自己帶來更大的煩惱,畢竟自己還年輕,今後的路還很長,而且她也覺得趙英武的分析是有一定的道理,對惡棍的懲罰一定要打他的七寸。她沒有一點兒心思休息下去了,她想這會兒可能在她的桌子上已經堆滿了檔,她不應該放棄自己的工作,對大博金她有一種難以名狀的感情,大博金的形象傾注著她的心血和希望,從某種意義上講,她的人生價值和生命意義都與大博金息息相關。她曾經讀過松下幸之助的回憶錄,其中有一段充滿深情的描寫令她十分感動,老闆應該把公司當做是一個大家,應該關愛家庭中的每一個成員,對老人要盡孝,對孩子要提攜,只有這樣,員工才會真心地有歸屬感,才會發自內心地愛這個家,也才會無怨無悔地為了這個大家的延續和發展付出自己全部的智慧和力量。大博金不也應該成為這樣的一個大家嗎?自己應該在這個大家中扮演好一個重要的角色啊!相對於這個大家的利益,自己受到的那點兒委屈又算得了什麼呢?趙英武這樣默默地陪著自己,可他的心一定是在流著血啊!他是大博金的家長,他的壓力是任何人都無法理解和分擔的,不能再給他增添煩惱了。蔣薇不知該用怎樣的語言來表達自己此刻的心情,語言重要嗎?不!重要的是行動!這時,趙英武的手機突然響了,在他接電話的時候,蔣薇發現趙英武的表情陰森的可怕,難道公司又出了什麼事嗎?趙英武手持電話,竟然一言不發。突然,手機從趙英武的耳邊滑落到地板上。蔣薇大吃一驚,她彎腰把手機撿了起來,望著呆若木雞的趙英武,關切地問:「英武,發生什麼事兒了?」過了一會兒,趙英武終於喃喃地說:「我們被騙了。」蔣薇驚慌地問:「被誰騙了?騙了我們什麼?」「轉讓M5的那三個億,沒了!」蔣薇倒吸一口冷氣,只覺得腦子嗡的一聲,她情不自禁地說了聲:「天哪!」蔣薇不知所措地凝視著趙英武,她看到趙英武的表情由驚慌到絕望然後慢慢地變成了憤怒,進而恢復了他特有的堅毅和冷靜。他從蔣薇手中接過手機,打了過去。「先冷靜,不要亂了方寸!」趙英武對著電話說,「你確信韓宏利騙了你嗎?不!不能報警!哥,你先不要自責,沒用的!你聽我說,一旦報了警,媒體就會大肆渲染,那樣的話公司就亂了!就會把我們的資金安排和業務計畫全盤打亂!銀行一定會上門逼我們的!大博金會垮掉的!你懂嗎?這樣吧,我讓蔣薇馬上回去,如何行動你聽她的安排,我處理完這邊的工作之後,立刻返京……你說什麼?錢被轉哪兒了?你等等。」蔣薇迅速把紙和筆遞給趙英武,趙英武一邊聽著電話一邊在紙上飛快地記著什麼,「好,我知道了,我在這邊瞭解一下再說。」趙英武掛了電話,把事情的經過簡明扼要地說了一遍,蔣薇只覺得自己像是被擊了一悶棍,這件事對她的衝擊決不亞于秦總。趙英武說:「你回去後一定要穩住大局,要嚴密封鎖消息。」片刻後,又說,「不能讓香港方面知道這件事,否則物流倉庫項目就擱淺了。」蔣薇痛苦地歎了口氣,說:「那個所謂的韓總我第一眼就看著不順,怎麼能相信他呢?」趙英武咬牙切齒地用拳頭砸了一下桌子,說:「我倒要看一看,是誰吃了豹子膽,竟敢如此明目張膽地騙我大博金的錢!」「太糟了!他簡直太糟了!要是沒有他,這一切根本就不可能發生!」蔣薇對趙英文失望到了極點。「算了,不要再怨他了,現在他比任何人都難受。」「英武!他的錯有可能葬送了大博金!你怎麼能如此信任他呢?」趙英武苦笑了一下,說:「他也不是有意想害大博金,他的出發點是好的,他的錯誤就在於人不能過於自信,不能勉強證明自己,做什麼事兒都不能感情用事,一定要三思而後行啊!」蔣薇不屑地哼了一聲,說:「證明自己?證明什麼呢?固執、無知、幼稚、無能!」趙英武似乎冷靜了下來,他用深沉而又信任的目光盯著蔣薇,說:「蔣薇,你肩上的擔子很重啊!回去之後不要跟他發脾氣,現在是非常時期,我們最需要的是團結,要學會理解和忍讓,接下來棘手的事情會很多,一定要沉住氣!記住我說的話了嗎?」蔣薇輕輕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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