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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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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蔣薇處理完了公司日常事務之後,她才感到了疲憊,她正準備回家休息,佳怡卻打來了電話,沒容蔣薇說話,佳怡就機關槍似的發了一通牢騷。等佳怡把話說完了,蔣薇問她是不是病已經好了,看來恢復得不錯嘛,佳怡說她出院了。蔣薇說自己剛出差回來,整個一個下午屁股都沒挪窩兒,忙極了。佳怡說再怎麼忙今天也要見一下面,因為她有一個重要的決定要告訴蔣薇。蔣薇說別賣關子了,電話裡說不行嗎?現在什麼誘惑都抵不過一場覺啊!佳怡不肯,執意要見面詳談,蔣薇無奈,只得遵命前往。佳怡讓蔣薇到新新家園來,她會把門牌號馬上發到蔣薇的手機上,蔣薇不知何意,說新新家園的房子很貴的,住在那兒的人大小都是個老闆,你怎麼跑那兒去了?蔣薇又說前不久她有一位朋友看上了新新家園的環境和品位,就是嫌房價太高了,工薪階層有點兒承受不起,她讓蔣薇想想辦法。蔣薇拐彎抹角地找到了萬通的老闆,看能不能打個像樣的折扣,沒想到萬通的老闆不給面子,沒轍,誰讓人家的東西好呢,她那位朋友只好望園興歎了。蔣薇訝異佳怡的實力,佳怡則笑而不語。到了新新家園,依照佳怡發過來的門牌號,蔣薇按下了門禁,上了電梯,七樓竟是頂層。進了屋,蔣薇驚呆了。這是一套複式洋樓,用金碧輝煌來形容室內的擺設一點兒都不誇張。「這是誰的府邸,竟讓你來享用?」蔣薇好奇地四處張望。「是蔣小姐來了?」隨著一陣堅實的腳步聲,劉力鵬竟沿著樓梯走了下來。「你……」蔣薇睜圓了雙眼望著佳怡。「我有個應酬,要出去一下,你們倆慢慢聊吧,想吃什麼,給會所打個電話。」劉力鵬極具紳士風度地沖蔣薇點了點頭,然後又對佳怡說:「佳怡,大夫反復交代過了,一要注意休息;二要禁食辛辣,只能吃少量的流食,記住了嗎?」佳怡笑著點了點頭。「我不會忙很久的,再見。」劉力鵬走了。蔣薇仍望著佳怡,不可理解地搖著頭,喃喃道:「佳怡,這是真的嗎?這怎麼可能呢?你這是在幹什麼?」佳怡為蔣薇沏了茶,然後靜靜地坐在沙發上。見到了蔣薇,她竟不知該如何開口了。過了許久,佳怡說:「這麼突然我就把自己以前說過的話給否定了,想不到吧!」「何止想不到啊!」蔣薇還在不停地搖著頭。佳怡喝了口水,抬頭望著天花板,說:「我記得好像是雨果曾經說過這麼一句話吧,大概意思是,富人靠測溫表感知溫度,而窮人則是靠皮膚。」佳怡淡淡一笑,一下子就顯得世故了,她繼續說,「我現在把這句話的意思感悟透了,我們以前是不是活得太理想化了,就像溫室裡的花,完全由著性子長,總以為世界只是個恒溫,那只溫度計永遠定格在22℃上,夏天的灼陽,冬天的寒雪全被玻璃隔開了。」佳怡又淡淡地歎了口氣,「當我們一旦離開了溫室,才知道世界並非如此,這個世界很現實,忽冷忽熱,讓人無法左右,一切都要靠自己去應對,否則就被這個世界給滅掉了。」蔣薇沒想到佳怡竟會發出這麼消極的感歎,前幾天的佳怡還不是這樣的呀!人怎麼能說變就變呢?「佳怡,你還是從前那個佳怡嗎?」佳怡笑了笑,說:「當然是了,我什麼都沒變,只是改變了一點,我改變了活法。」「改變了活法?」蔣薇還是不理解,「為什麼?佳怡,為什麼?」佳怡長出了一口氣,說:「我不想再為那種柏拉圖式的幻覺付出代價了,蔣薇,你不覺得這個世界很現實嗎?我這次生病,讓我感悟到了許多,雖然不一定都是對的,但肯定是真實的。愛是什麼?激情過後還有什麼?貧賤夫妻百事哀,說的又是什麼意思?感情這東西是會被另一種東西左右的,你信嗎?也許你會說不對!也許你還會給我舉出許多催人淚下的例子,我承認,是有例外,但我不想為了追求這個例外而讓自己受苦。因為苦是自己的,感動是別人的,用自己的苦去換取別人的感動,值嗎?」蔣薇突然覺得眼前的這個佳怡太陌生了,她不知道是什麼力量如此輕易地就把一個人的精神,一個人的追求和價值觀給摧毀了,僅僅是錢嗎?「蔣薇,我想你一定認為我向金錢低頭了,對嗎?」佳怡望著蔣薇,但蔣薇卻毫無表情。「其實不然,錢只是一種外在的具體形式,我並沒有向錢低頭,但我向現實低頭了,向生活低頭了,向我們無力改變的價值觀低頭了,這種低頭的回報就是這些!」佳怡用眼睛掃了一下透著無比富貴的房子,繼續說,「我不僅擁有了這一切,我還擁有了自信,擁有了尊嚴,擁有了對我父母盡孝的能力!蔣薇,你說我這個頭低得值嗎?」蔣薇瞪圓了雙眼望著佳怡,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蔣薇說心裡話,我並不認為我失去了精神失去了自我,相反,我覺得我在精神上所得到的滿足感和安慰感比金錢要多一百倍,一千倍!」佳怡停頓了一下,接著說,「劉力鵬很愛我,我感覺得到,是真心愛我,我想我也一定會慢慢愛上他的。」佳怡低下了頭。過了好長一會兒,才又重新振作起來,感覺一切都過去了似的,就連說話的語氣都變得快樂了許多,「過幾天我準備回一趟南京,為我辛勞了一輩子付出了一輩子仍沒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的父母買一套房子,你知道,這也是我的願望之一。還有,從南京回來之後,我們就準備舉行婚禮。蔣薇,你會祝福我們嗎?」蔣薇低下了頭,淚水情不自禁地流了出來,佳怡抽出紙巾,坐在蔣薇的身旁,輕輕地為她擦拭著淚水。蔣薇再也忍不住了,她一下子把佳怡緊緊地抱住,放聲大哭起來。她不知道是為了佳怡還是為了她自己。流完了淚水,蔣薇感覺好多了,她說:「佳怡,都怪你,你怎麼不事先打聲招呼,你說我怎麼能想得到啊!」「別說你了,連我自己都覺得突然。」佳怡說,「住這兩天院,我的確被他感動了,我當時還在猶豫,忽左忽右地猶豫,是他把我直接從醫院拉到了這裡,他說這套房子是在他二十四小時前從他的一個朋友手中硬搶過來的,他的那位朋友花了差不多半年的時間裝修了這套新房,婚禮的日期都定下了,就是後天!」「是嗎?那人家怎麼辦呀?」「他說讓他們自己想辦法吧,反正這套房子是非買不可了,而且還要把房主過戶到我的名下。」「真想不到劉力鵬會這麼對你,想不到啊!」「我也覺得奇怪。」佳怡吐了一下舌頭,說,「我在你面前可沒少說他的壞話!」蔣薇笑了,說:「此一時彼一時嘛,以後你就是劉太太了,還會說他的壞話嗎?不許撒謊!」「如果他對我不好了,壞話可能更多呢!」佳怡帶著蔣薇從上到下把房子的每一個角落都走遍了,佳怡說她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這輩子還能擁有一套這樣的豪宅。在主臥的衛生間,佳怡指著形狀怪異的象牙白雙人按摩浴缸,她說這是劉力鵬的朋友專門從義大利買來的,大概花了二十多萬;還有那張床,是從法國進口的,房間裡所有的用具幾乎都是歐洲造。佳怡說她從小就渴望有一個舒適的家,沒想到她的這個夢這麼輕易地在一夜之間就變成了現實。佳怡悄悄看了蔣薇一眼,她又說生活是一個很無常的東西,憧憬和浪漫是女人的天性。但要想把憧憬和浪漫變成現實,唯一的管道就是你必須用現實的方法去適應這個世界,否則憧憬就是永恆的夢幻,浪漫則是短暫的陶醉。蔣薇不想反駁佳怡,每個人都有選擇生活方式的權力,她瞭解佳怡,佳怡不是那種輕浮的女孩,她把自己的初戀獻給了憧憬和浪漫,她嘗試過要用愛的力量和自身的努力去實現夢想。只是當夢想被擊碎之後,她又重新調整了自我,看似變世故了,不執著了,甚至放棄了,但是她同時又得到了,這種取與舍的權衡,自己能夠承受就行了,別人怎麼說重要嗎?「蔣薇,你不會看不起我吧?」佳怡的臉上突然掠過一絲惆悵,「你會不會覺得我……」蔣薇笑著挽住佳怡的胳膊,說:「能被人疼愛多幸福啊!咱們來到這個世界上又不是為了受苦,你自己覺得快樂就足夠了,但願劉力鵬能像現在這樣永遠愛你。」佳怡感激地望著蔣薇,她們下了樓,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佳怡說:「有時我會感覺自己恍如在夢中,蔣薇,你是知道的,我當初愛得多痛苦啊!傷害你最深的人一定是你愛得最深的人,我甚至突然會冒出這樣一個自私的念頭,不要讓自己真的愛上他,只要不討厭就行了,我可以把愛放在別的什麼地方,將來我還會幹自己喜歡的事的,比如說開一家超一流的美容院,我想這個願望應該能夠實現吧。」「愛會那麼理智嗎?」蔣薇這句話似乎是在問自己,她想到了趙英武,他的影子就在腦子裡晃動,怎麼也擺脫不掉。「是啊。」佳怡歎了口氣,「我是害怕了,那種被煎熬的痛苦殺傷力太強了。男人是多變的,琢磨不透啊,好像你越是愛他,可他越是不珍惜你,你不在乎的人吧,卻又對你那麼癡狂,可能愛就是用來折磨人的,你說愛能對等嗎?」「對等?」蔣薇若有所思,「我沒有想過。」佳怡又為蔣薇從冰箱裡拿出一聽可樂,說:「你喝這個吧。」「謝謝!」「對了,蔣薇,你說趙英武他……」蔣薇止住了佳怡,說:「咱們不談這些了,好嗎?」佳怡打開電視,突然說:「亞宇集團的李東出事了,電視上都報了,說是他違規為某企業提供擔保,我聽劉力鵬說,那個某企業可能就是你們大博金呀!」蔣薇一怔,問:「電視上點大博金的名了?」「沒有,我是聽劉力鵬說的。」「他怎麼可以肯定某企業就是大博金?」「蔣薇,劉力鵬的消息有時還是很靈通的。而且他很關注大博金,大博金不是從他手中接走了M5嗎?」「那是兩家公司之間的事兒,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蔣薇突然意識到,佳怡的身份已經變了,她的立場難免會隨著身份而變化吧。作為最好的朋友,蔣薇不想讓工作上的事兒摻和進來,可佳怡卻繼續說:「最近網上有些議論,而且還有一個叫簡華的記者在報紙上對大博金提出了八大疑問,反響挺大的,不知對你有沒有影響。」蔣薇坦然地笑了笑,說:「議論不是現在才有的,誰人背後不說人,誰人背後又不被說?」片刻後又說,「簡華這個人一直在跟我們作對,我想她一定是太想出風頭了,而大博金的名氣又那麼大,自然就成了她選擇的目標。」「蔣薇,我聽劉力鵬說大博金可能……」「好了,佳怡。」蔣薇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屁股左右大腦,這句話太對了,劉力鵬都跟你說了些什麼我不在乎也不關心,只要別影響了咱們之間的感情就好。」「怎麼會呢?我是被你對大博金對趙英武的忠誠和信任所感動,少用對付媒體的那套技巧跟我說話,要是不把你當好朋友,我才懶得管那麼多呢。」「佳怡?生氣了?」蔣薇笑著,望著佳怡。佳怡很認真地看著蔣薇,說:「蔣薇,你也要多長個心眼兒,你這樣執著,我真擔心有一天你會受不了的。」「會嗎?」蔣薇不置可否。「我剛才不是說了嗎,以前我們是用測溫表感知溫度,一旦當你用皮膚去接觸時,你一定會發現,冷和熱都是我們無法承受的,現實世界比我們想像的要殘酷,這些年來,我們只能說觸及了一些表皮,裡面的東西我們可能看都沒看到過,人類世界已經被偽裝得面目全非了,偽裝也是一種遊戲規則。你忘了?在學校的時候咱們的輔導員滿口的馬列,誰會想到他竟然是個賊!連女生的內褲都偷。」「他那是變態。」「不變態的江湖大盜更可怕。」「佳怡,你是怎麼了?剛跟上劉力鵬,思想就會洗腦了?」「他有那麼大的本事嗎?」佳怡笑著說,「這些都是我躺在病床上悟出來的,老人說孩子每生一場病,就會成熟一大截,看來成年人也不過如此吧。」蔣薇看了看表,起身告辭,佳怡把她送下了樓,看著蔣薇上了車,漸漸地被黑暗吞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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