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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五


  德寶到家的時候是晌午,很好的天氣,太陽豔豔地照在德寶的新房子上,像鍍了一層金。但門窗緊閉著,到了跟前,德寶的淚就流出來了。娘在舊房子前的階基上喂雞,揉了揉眼睛,看清楚是德寶,哇地哭了,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抱住了德寶:

  「我的崽,你怎麼回來了?你回來就好了、你回來就好了……」

  這時,新房樓上的窗子突然開了,春妹站出來了,大聲地喊:

  「德寶,德寶……」

  娘斜著眼睛看了樓上一眼,但只瞄了一下,目光就趕緊縮回來了,猛地掙脫了德寶,一溜煙往老屋跑。跑得太急了,摔倒了,卻一骨碌爬起來了,繼續跑,嘣的一聲開了門。進去了,又嘣地一聲關了門。德寶驚得臠心都挪了位,他多少明白怎麼回事了。春妹下來了,開了門,倚在門邊似笑非笑地看著德寶。德寶問:

  「電報是你發的?」

  「是呀。」

  德寶大聲地說:「你、你……」

  這回,春妹也哇的一聲哭了,推開了攏來的德寶,都險些把德寶推得摔跤了:

  「千刀剮萬刀殺的,你腳還沒進門就朝我嚷?你們龔家沒有一個好東西!我不發電報讓你回來,我早就讓你們龔家的人活活折磨死了,骨頭都熬湯喝掉了……」

  說著嘣的一聲關了門,縮進去了。德寶拼命地喊開門,春妹就是不開,在裡面罵道:

  「狗日的,你又不是我生的我養的,我又沒有擦過你的屎擦過你的尿,別在老娘這裡吵。」

  德寶吼道:「好,我走。」

  但剛邁了一步,春妹就開了門,豹子似地鑽了出來:

  「你這個缺天良的,你只圖你快樂,搞我個這麼大的肚子要死要活不聞不問,一回來就對我發脾氣,說走就要走。好了,這B崽子我也不生了,我這就跳塘去,我們娘兒倆死了乾淨,省得礙你們的眼。」

  德寶氣得渾身發抖:「你們不要死,我死!」

  說著頭就朝牆要撞過去了,但讓春妹一把抱住了。春妹知道德寶這是發了真火了,這就怕了,趕緊拖了德寶上了樓,把德寶推到床上,然後壓了上去,鐵箍似的纏了,那手探進了德寶的褲襠裡,熱乎乎地兜住了:

  「沒良心的,有沒有想我?我可是天天晚上都想你,想你都想得發瘋了。你肯定沒想,這麼軟遝遝的。」

  德寶嘿嘿地笑著:「起來了,起來了。」

  咕嚕嚕扒了衣服,那玩意兒鑼槌似的敲著肚皮。春妹哪裡受得了?忘記了自己是個大肚子,也咕嚕嚕地扒了衣服,坐上去了才醒過來:

  「不行不行,德寶,我幫你摸摸。」

  這事完了,那窩心的事又上來了,德寶問春妹:

  「到底怎麼回事?」

  這一問,春妹又嘩嘩地掉了淚。原來,這個把月,春妹和龔家人進行了一場你死我活的鬥爭。

  上次德寶和春妹離家的時候,就反復交代了,花了這麼多錢蓋的房子,要愛惜,弄乾淨一點。誰知道春妹回來一看,亂得一塌糊塗。先在樓下看了看,每個房子裡都堆得亂七八糟,犁鏵鍬鋤、蓑衣斗笠、稻草柴棍、破銅爛鐵,成了個廢品收購站。更讓春妹受不了的是,下麵邊上的兩間房,一間房做了雞籠、鴨籠,一間房做了豬欄,地上一層厚厚的糞,牆腳全拱壞了。春妹當場就氣得掉了眼淚,叫德寶爹清走,德寶娘卻跑出來攔了,不讓清,說:

  「農村裡誰家不這樣?」

  剛回來,春妹忍了。但到了樓上,春妹想忍也忍不住了,那間空房有人住,裡面架了床鋪桌椅,床頭的牆壁上還貼了張很大的半裸著身子的女明星照。春妹問誰住了,德寶娘說:

  「德軍。他廠裡沒事幹了,開始慢慢當導遊拉客。反正空著,暫時住一下。」

  「空爛了,也不能讓他住。」

  春妹的辣脾氣上來了,咕咚咕咚地抱了東西從視窗裡摔下去了。

  晚上,德軍回來了,沖上去,一副要打春妹的樣子。春妹梗著脖子伸向德軍:

  「有種的你就敢彈我一指甲殼。」

  鬧得沒法開交了,有人喊來了村長,村長對春妹說:

  「把德寶叫回來。」

  春妹說:「你以為他上山砍柴去了?我嫁給龔德寶了,死就是黃土坳的人了,我做主。」

  在村長的主持下,春妹跟德寶爹、德寶娘及德軍談了長達七八天的判,最後的結果是,德軍搬出新房子,那兩間做雞籠、鴨籠、豬欄的房子清出來。

  事後,村長逢人就說:

  「塌鼻子娶回來的那個江西堂客,是武則天轉世。」

  ……

  [選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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