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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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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好了回來再翻兩頁,他又說,蒼蒼燈暗了把燈芯挑挑。 屁股還沒坐穩,他接著說,蒼蒼把這摞奏章搬走,把那摞搬過來…… 一晚上蒼蒼、蒼蒼的叫得我頭都大了,還真把我當宮女使喚了。 不過夜深了他也就安靜下來,我看了會兒書之後眼皮就沉了,暖閣裡的炭火又旺,就索性暖暖和和地趴在桌子上睡起來。 等我一覺睡醒,撐著脖子抬起頭,蕭煥還在低頭看著摺子,仿佛連姿勢都沒變過。 我把他手裡的摺子奪過來合上放在一邊:「這都幾更了,時間有的是,也不忙於這一時,覺得你自己的身子還很硬朗嗎?」 他抬頭笑了笑:「好,那就休息,你跪安後去讓五福給你安排住處吧。」 「啊?」我瞪大了眼睛,「怎麼還要安排住處?」 「你放著皇后不做,自願來養心殿做一個小宮女,不住宮女的屋子還想住什麼?」他笑得眯起了眼,「今晚我可沒有翻牌子,後殿東西暖閣的床都不會動用,給你住哪裡?」 「不是還有前殿東暖閣你自己的床嗎?」我頭都疼了。 「不好,那床還沒給女人睡過。」他搖頭。 「有什麼關係,那麼大張床,你自己睡不怕半夜滾下來?」我快被他逼瘋了,他再說不行我就沖過去掐他的脖子。 「蒼蒼,」他忽然把手伸過來托住我的臉,「想睡我的床的話,就要和我一起沐浴。」 他居然能不動聲色地說出這麼曖昧的話! 我臉上有些發燒,揚了揚眉扳過他的頭,在他的薄唇上吻了一下:「一起就一起,誰怕誰?」 這一刻覺得幸福直沖到頭頂,一切完滿得不能再完滿,隱隱約約地還記得申長流這個名字在腦海中某處晃著,被我自動忽略了。 上床時已經很困了,臨睡前,我突然想到離元旦和萬壽節已經很近了,就迷迷糊糊地問:「蕭大哥,過幾天你生日,想要我送你什麼壽禮?」 那邊沉默了一下,他握住我的手說:「還能握到你的手,如此的話,就很好了。」 「別開玩笑,我是認真地在問。」我嘟囔了一句。 「隨便什麼小東西就好,不要又用珊瑚樹來壓我。」他笑著。 往年每到萬壽節,作為准皇后和首輔千金,我都要送一份壽禮給蕭煥,那時怕麻煩,總是跑到庫房裡抬一棵珊瑚樹包一包就交了上去,我都沒在意過的小事,這傢伙居然記著。 「好了,好了,不送珊瑚樹了,隨便什麼小東西都好。」我打著哈欠,撇撇嘴,「小氣。」 他笑了笑,沒再接話。 我又打了一個哈欠,翻個身,裹裹被子,停了一會兒:「我說,珊瑚樹真的不好麼?」 腦門接到一記暴栗。 這是大武德佑八年的臘月初十,無論是對於宮內還是朝廷,都是極為寧靜平凡的一天,這時距德佑九年元旦和德佑皇帝二十一歲的生辰慶典萬壽節,還有二十天。 22 德佑八年臘月十一,戶部尚書趙明德和工部右侍郎李霖海同時上了一道論述運河河道疏浚問題的奏本,這兩道奏本接著就被發還到內閣議處。 內閣的三位閣老,首輔淩雪峰和次輔高仲軾以及德高望重的三朝元老楊介幸在這個問題上沒有多少異議,馬上就以歲末將至為由,擬了個暫緩處理的答覆遞回了御前。 皇帝像往常一樣,一字不差地照著內閣的擬旨批紅。旨意發放到六部的時候,脾氣耿直的李霖海竟然怒起拍案,當場大罵外戚專權,國已不國。 臘月十二日,依照慣例早朝的時候,工科給事中傅繼善遞了一道彈劾戶部尚書趙明德歷年來貪墨枉法的摺子。這摺子明裡是彈劾趙明德,但是任誰都看得出來矛頭暗指趙明德的恩師內閣首輔淩雪峰,皇帝破例把這道奏摺留中不發,態度曖昧之處在群臣中一石激起千層浪。 臘月十一,我在養心殿的第二天。 才一上午,來來往往的臣子就見了不少,有好多臣僚以往只是聽父親和哥哥提起過名字,現在也都一一在心裡對上了號—不怎麼樣,相貌好看的沒幾個。 在養心殿看著人來人往,是比在儲秀宮裡每天看書烤火打瞌睡強,但是蕭煥完全把我當做了貼身宮女使喚,真是「恩寵有加」。研墨鋪紙送茶拿點心,凡是用得著我的地方,絕對不讓別的人染指,只怕過不了幾天,宮裡宮外就都會知道有個叫白琪的宮女現在是御前的大紅人。 我忙得腳不點地,在殿裡殿外穿梭不停,也顧不上想別的事情了,現在想想什麼爭寵鬥媚,都是吃飽了閑得沒事兒幹才會在那兒瞎琢磨。 下午依然是這撥人走了那撥人來,一群群人不知道都在裡面說些什麼,等到天色擦黑,人才散盡。 中午蕭煥因為要安撫那幫吵得天昏地暗的尚書侍郎,從禦膳房傳過來的午膳連碰都沒有碰就賞了下去,再加上早膳也沒用,他這一天已經粒米未沾了。 我進去換掉他手邊那杯早就冷了的茶水,碰了碰他放在案上撐著頭的手臂:「累了嗎?要不要傳膳?」 他放下撐頭的手臂,低頭掩嘴輕咳了幾聲,才抬起頭笑了笑:「還好。」 嘴上這麼說,但他的臉色在燭光下依然顯得有些蒼白,我忍不住說:「平時都是這麼多事?這一天一天的,累不死人也拖死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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