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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


  他笑笑:「現在正逢年關,平時會少一些。」

  我歎了口氣:「我看你的那些朝廷大員的樣子,估計也少不到哪裡去。」說著拉他起來,「別在這裡坐著了,趕快去給我吃飯,人不吃飯怎麼行?」

  他被我從椅子上拉起來,就笑了笑沒說話,任我把他拉到飯桌前。

  晚上吃過飯,照例又是坐在燈下批閱積壓的各種奏摺文書直到深夜。

  最後還是我看夜色太深,才逼他去睡覺。

  接下來幾天也都差不多,不過我留心起來,碰到囉裡囉唆沒重點的大臣,就聯合馮五福打個杯子碰翻個東西什麼的趕他出去。蕭煥看到我們玩的小把戲,總是微微一笑,不說什麼。

  這幾天想到父親交代的話,把遞到養心殿的奏摺傳進去給蕭煥看的時候,我總是隨手翻翻。

  這天又遞進來幾本摺子,我隨手一翻,翻開一本厚厚的摺子,看到落款赫然就是「申長流」,連忙把摺子翻開來看,長篇累牘,句句都是扣著我父親寫的。這個申長流的文筆還真是犀利,一半還沒看完,我頭上就出了層冷汗。

  看完了,我合上摺子,重新把一摞奏章擺好,送進暖閣。

  蕭煥正用朱筆在一份奏摺上批紅,頭都沒有抬:「放下吧。」

  我點點頭,把手中的奏章和批改過的分開放好,遲疑了一下,吸口氣:「蕭大哥,你說兩個敵人,是不是一定要你死我活?」

  他停下筆,抬起頭看了看我,笑笑:「不是的,這世上不會有永遠是同伴的兩個人,也不會有永遠是敵人的兩個人。比起拼個你死我活,我更喜歡把敵人變成同伴。」

  「那麼,如果是很頑固,不肯做你同伴的敵人呢?」

  他笑:「那就擊敗他,直到他完全認輸為止。」

  「如果,」我覺得自己的聲音有些澀,「那個敵人,他怎麼都不肯認輸呢?」

  靜了一下,他的聲音沉穩:「抹殺他。這樣的敵人,只有抹殺,完全地,儘量完美地把他從這個世界上消除掉。」

  我點頭,停了停:「蕭大哥,我想請你答應我一件事情。有一個敵人,請你擊敗他,但是一定要讓他認輸,無論如何,就算他不肯低頭,也要讓他認輸,絕對要讓他認輸。」

  一片寂靜中他笑了笑:「好,我答應你!無論如何,一定會讓他認輸。」

  松了口氣,我把不知道什麼時候握緊的拳頭放開,挑起嘴角笑:「謝謝你,蕭大哥。」

  他輕輕點了點頭。

  我也點點頭,轉身準備出去。

  「蒼蒼,」他叫住我,寬大的禦案後他的目光柔和,「我從來都沒有把淩先生當做是我的敵人。」

  我回頭向他又笑了笑,眼眶突然酸了一下,就再也忍不住,轉身跑回去緊緊抱住他:「蕭大哥,他是我爹,就算再怎麼想恨他也不行……他小時候一直抱我……」眼淚順著臉頰肆無忌憚地流下來,我只有用盡力氣抱著蕭煥。

  他也緊緊摟住我,把我的頭抱在胸前,拍著我的肩膀,輕聲安慰:「沒關係,蒼蒼,沒關係,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我把頭埋進他衣襟裡,哭聲變成哽咽,眼淚還是不斷地湧出來。

  蕭煥一直不停地輕拍著我的背,把我抱到他腿上坐著,等到我慢慢平靜下來,用頭靠住他肩膀的時候,他才把下巴輕輕放在我的頭頂上,笑了笑:「不要擔心,蒼蒼,我不會讓淩先生受到傷害的,相信我。」

  我點了點頭,抓住他的衣袖:「你也一樣。」我用另一隻胳膊緊緊抱著他的腰,「你也一樣,你們之中的任何一個,都一樣。」

  他輕拍著我肩膀的手頓住,靜了一下。

  「我愛你,蕭大哥,」我說下去,「如果你死了,我也會死的。」

  放在我肩膀上的那只手一直沒動,他忽然笑了:「什麼死不死的,平白地說什麼晦氣話?」

  我吸了吸鼻涕:「我還不是怕你不明白……」

  他笑著:「好,好,我明白了。你還要把你的鼻涕繼續往我衣服上蹭?」

  我這才看到他胸前濕濕的一大片,全是我的眼淚鼻涕,我惡狠狠地又在他的衣襟上蹭了幾下鼻子:「小氣鬼!我就蹭了,怎麼樣?」

  「沒什麼,總歸這件衣服是要去換了。」他歎氣。

  我得意地笑,動了動頭,依然賴在他懷裡不肯下來。

  和工科給事中傅繼善的奏摺一樣,申長流的奏本被扣在了養心殿。

  而父親在得到我傳給他的消息之後,也沒有任何行動。

  由於申長流上的摺子並沒有傳抄副本出來,有很多朝臣並沒有看到這道奏疏,因此他彈劾我父親這件事情就像沒有發生過一樣。年關臨近的朝廷,依舊平靜忙碌。

  這天我踱到暖閣裡面,看到蕭煥用指尖輕輕敲著桌面,微低著頭,看著攤在桌上的摺子。

  我很少看到他這麼沉吟難決的樣子,就走過去問:「很難辦?」

  他像是這才覺察到我也在,抬頭笑笑:「有些棘手。」他說著,抬手指了指面前的奏摺,「這份是今天梁王遞上來的摺子,明裡是申訴封地內糧稅繳納混亂,暗裡的矛頭卻指向淩先生推行的新稅法。」

  我點了點頭,問:「新稅法不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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