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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八


  站在最前面的,是隨行營統領石岩,他抱拳接令,抽出長劍緩步走了過來。

  那邊蕭千清和宏青正在打發圍上來的親兵。蕭千清一邊用手中的碧玉簫把一個個親兵放倒,一邊笑著:「皇上,太后已經和你鬧翻了,你的遺詔還管不管用?」他一襲白衣,在刀叢箭陣中來去自如,衣袂飄飄,依然閒雅。

  「只管好好收著,囉唆。」蕭煥輕喝一聲。石岩舉劍砍了過來,蕭煥沉肩避過他這一劍,雙指伸出,已經夾住了他的長劍。

  「破綻太大了。」蕭煥對他笑了笑,「對敵人手軟是最蠢的事,因為不是他死,就是你死。」

  話音未落,石岩的長劍就「當」的一聲,自中間斷成了兩截。蕭煥手指回轉,已經把半截斷劍握在手裡,斷劍不長不短,正好是王風的長度,白虹緊跟著從他手中迸出,帶著一道血珠從石岩胸前閃過。血像潑墨一樣從石岩胸前湧出,他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蕭煥冷笑著把短劍垂下,劍尖指地,鮮血嗒嗒滴落,他眯上了那雙深瞳:「還有誰想死?」

  石岩號稱御前第一高手,是蕭煥從不離身的親信,現在他倒在了地上。

  太后身後圍成鐵桶的御前侍衛們再也沒人敢站出來。

  一個清脆嬌柔的聲音響起:「我來跟煥哥哥過招!」杜聽馨笑吟吟地越眾而出,緩緩從腰間抽出了一柄軟劍,「馨兒學藝不精,還請煥哥哥手下留情啊。」

  她手中的軟劍仿若無骨,在微風裡輕輕顫動,搖曳出淡綠的道道清光。那是我的楊柳風,傳說中王風的唯一剋星楊柳風,什麼時候到了她的手上?

  蕭煥把斷劍舉到胸前,輕咳了一聲,點點頭:「請。」

  杜聽馨手撫軟劍,輕笑著:「那馨兒就不客氣了。」

  楊柳風仿佛活了一樣昂起頭,劍光如風,劍意纏綿。回風流雪一樣的劍招在她手中展開,她把楊柳風用得比我好太多了,原來看似弱不禁風的杜聽馨居然是個劍術高手。

  然而杜聽馨軟劍的招式再精巧,也被蕭煥不動聲色地一一化解開,他手中那道劍光也不見得有多凜冽,他卻連動都沒有動一下。

  楊柳風的清影裡杜聽馨輕笑了一聲:「連腳步都不移嗎?煥哥哥也太小看我了。」她說完,劍上的清光轉盛,蕭煥終於被她逼退了一步。

  杜聽馨劍勢急轉,劍劍只攻不守,全是從冷僻料峭的方位刺出,楊柳風柔軟的劍身攀援而上,纏上了蕭煥手中的斷劍,兩刃交錯,杜聽馨卻突然鬆開了握著劍柄的手。

  楊柳風被貫注在斷劍上的餘勁遠遠甩了出去,斷劍去勢已不能控制,「哧」的一聲刺入了杜聽馨的肩頭。

  蕭煥連忙鬆開劍,搶上前一步,雙手扶住她:「馨兒!」

  杜聽馨抬頭向他笑了笑:「母后料到你要從後宮出城,後面都布有重兵,從前面走吧。」她是背對著太后的,話說得也很輕,剛好能讓蕭煥聽到。

  她說完,將目光轉向我,輕輕點了點頭:「對不起。」

  我連忙回她個微笑,不知道為什麼,我在那張柔美的臉上看到的,是絕然而悲痛的表情。

  蕭煥微微點頭,緩緩放開扶著她的手:「珍重。」對一邊的蕭千清和宏青輕喝了一聲,「從前邊走。」

  他說完,再不停留,拉上我轉身就走。

  太后好像沒料到我們會從前邊走,布在內右門裡的全是功夫不怎麼樣的親兵,早被蕭千清和宏青收拾了大半。這時候聽到蕭煥的號令,蕭千清就輕笑了一聲:「我也在想,索性從午門殺出去得了。」一邊說一邊手上不緩,又放倒了幾名親兵。

  宏青拉著熒跟在蕭千清身後,我拉著蕭煥的手跟在後面,回頭遙遙看到杜聽馨扶著肩頭的傷口站在甬道正中,單薄的身子微微顫抖著,仿佛隨時都會被風吹走,玄色衣衫的御前侍衛潮水一樣從她身邊越過,提劍追了上來。

  我無法理解杜聽馨此刻的心情,她是一個奇女子,不但博學多才,兼收並蓄,還身藏武功,她和一無是處的我不是一樣的人。在這一刻,連我也開始希望,現在緊隨在蕭煥身邊,被他珍視守護勝過性命的人是她。

  為什麼會是我呢?在那個我在江南的秋風裡遇到的年輕人展開笑靨之前,在更久遠的年代裡,有個少年輕輕向我笑了起來,他的臉龐蒼白而秀美,他眯起深黑如夜空的眼睛,笑意盈盈:「小丫頭,說好了,這一生由我來保護你。」

  原來是早就說好的,原來在一次次的過往裡,在險惡的江湖風波裡,在清寂的宮廷生活裡,那個少年一直記著那個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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