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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總司令聽了彙報,更是懊惱異常,但百思不得其解。麻福早在緬共時期就跟隨楊世奇,鞍前馬後,備受艱苦,兩人生死相依,情同骨肉。幾次更換門庭,從未動搖,為什麼會突然生變!其實,在金三角這種地方,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值得大驚小怪。緬北17支割據武裝有聯合有鬥爭,當發生齟齬時,刀槍相見是常事,至於在對方內部安插諜報人員更是屢見不鮮。潛伏深淺,那是肩負的任務所決定的。西方有的戰略特工,一生都無施展機會,他們只有在發生戰爭或重大事變的時候,才能起到決定性作用。麻福所為仍是小打小鬧不足為奇。幾天後,楊總司令通過自己在佤邦的情報組織,終於摸清了底細:麻福是在一次受命去佤邦執行任務時,被人抓住把柄,在威逼利誘之下,成為佤邦的特工,他所領受的任務,就是千方百計阻止果敢生產出高純度海洛因,以保佤邦在區域內的壟斷地位。說來方法也很簡單,麻福在擦拭杯子的時候,在麥教授使用的酒杯上抹上了少許氰化物。所以沒傷害其他人,是不想把事態擴大結怨太深。大功告成後,麻福除領到一筆獎金外,還被破格任命為佤邦聯合軍一個主力團的團長。 麥教授已死,兇狠的毒梟便不把一個4歲的孩子當回事,疏於照顧,不久便夭折了。麥教授在香港的老母,突然失去兒孫,生活中沒有了精神支柱,晝夜啼哭,飲食都廢,一命歸西。麥夫人經受不住這樣突如其來的打擊,精神失常住進醫院,後來墜樓身亡。一個其樂融融的和美家庭,就這樣毀滅了。 事過不久,在中國的南傘邊防檢查站,曾發生這樣一件事。一天上午豔陽高照,春風拂面。一對傣族夫婦從果敢入境,男的西裝革履,戴白色遮陽帽,茶色太陽鏡,風度翩翩;女的粉色短上裝,緊身衣袖,下穿紫色羅裙,勾畫出柔美的曲線,擺動腰身婀娜多姿。一把彩色遮陽傘,更增加了靚麗和嫵媚。女人背上伏著一個男孩,紅撲撲的小臉,歪著小腦袋睡得正香。迅速辦完過境手續,這雙男女轉身剛邁出幾步,機警的武警戰士大聲將他們喝住。是因為男孩身下滴出殷紅的血水,將女人的上衣洇濕了一小片。當重新檢查時,才發現男孩是死的,臉上是化妝塗抹的胭脂。男孩從胸腔被切開直達腹下,裡面裝滿了海洛因。有人說,這就是麥教授之子。 綁架失敗,楊茂良傷透了腦筋。正當他一籌莫展之時,一天賴先生喜滋滋地從外面跑進來,他抑制不住內心的興奮,眉飛色舞地說:「司令,有辦法了!」 「有什麼辦法?我可不願再去綁架了!」 「不用綁架,我讓他自己送上門來。」 楊茂良將信將疑地把他請進內室就座,喝令衛兵上茶,然後靜聽述說。賴先生講:他在街上看到一個旅行團隊,其中有一婦女,名叫梁晶晶,是香港一位大富豪的偏室。只要設法將她扣留,一位元很有名氣的化工師必然前來營救,事情就成功了。楊茂良不解地問:「為什麼?」 賴先生說:梁晶晶有一表哥,名楊大發,是香港一家化工廠的總工程師。他和梁晶晶既是骨肉至親,中學時代又同班就讀。兩人青梅竹馬,情深意長,彼此心許。楊大發學成回港,意欲重續前緣,卻發現梁晶晶已是羅敷有夫。一怒之下,發誓終身不娶,至今仍是獨身。於是賴先生和楊總司令密室策劃許久,以梁晶晶攜帶違禁品為由,將其扣留。然後仍是楊世奇出面威逼利誘,迫使梁晶晶就範。她沒有別的選擇,只好應承下來。楊世奇答應:楊大發到果敢之日,就是梁晶晶獲救之時。梁晶晶照楊世奇的吩咐做了,通過手機與楊大發取得聯繫。楊大發系戀舊情,急如星火,匆匆趕來。兄妹相會,抱頭痛哭。為解救表妹出牢籠,他接受了楊總司令提出的所有條件,就任「生產顧問」。沒過多久,便製造出海洛因。然後由他進行技術培訓,毒品工廠(作坊)在果敢遍地開花。 我莫名其妙地問:「那為什麼還要給他戴上手銬?」 小劉搶著回答:「他留了一手,造出的只是『黃皮』,比四號海洛因在品質上和價格上都差了很多。」楊總司令逼迫他按照金三角標準提高產品品質,楊大發也提出了自己的條件。他在香港有父母兄弟,需要養家糊口,要求楊茂良按他指定的帳號,一次性往香港寄出20萬美金。楊茂良忍痛割肉,爽快地答應了。他又提出,每月一次准他回香港探親。楊總司令唯恐他一去不歸,無論如何不肯答應這一條,因為生產中隨時會出現各種難題,沒有技術人員,便沒有可靠保障。雙方僵持下去,楊總司令沒有往香港匯款,楊大發也沒有造出四號海洛因。後來,楊大發終於認清了楊茂良的吝嗇本性,向毒梟索要報酬,正是與虎謀皮。一旦造出高純度海洛因並將技術傳授推廣,還會招來殺身之禍,到時候,楊茂良會來個「死」不認帳!於是,有一天傍晚,他乘人不備,打傷監督人員,奪槍逃跑,被人抓回,痛打一頓,戴上了手銬。 我問:「四號海洛因造出來沒有?」 小李說:「造出來了!當初,他寧死不肯低頭。後來賴先生和他談了一次話,緊接著又接到香港家中來的電話,他屈服了。他有許多親人在港,可以不怕果敢毒梟,但不能不怕香港黑社會。」小王補充說:「上班時間,楊大發需在實驗室操作,還經常去車間指導生產,可以不戴手銬,只在下班後或晉見司令時才戴上手銬。」 我的身份是軍事顧問,直接關係到楊茂良政權的安危,所以對我比較寬容,行動不受限制,可以常去化驗室看楊大發操作並與他閒話。一天,楊茂良走了進來,當著我的面向楊大發下令說:「你通知下面的人,將10件產品裝箱,明天早晨5點起運,送到保山木材公司。」然後他向我點頭致意,走了出去。輕易得到這樣一個重要資訊,我應當按約定辦法,立即將情報傳遞出去。但轉念一想,旁邊沒有別人,這消息只有我知道,一旦出事,必然懷疑到我,只好作罷。楊大發也自言自語地說:「司令今天怎麼了,這種事從來不讓我過問,我只管生產不管銷售。」這話更證明了我的疑慮,從此察言觀色倍加小心。 我曾向楊大發表示,可以尋找機會幫他脫身,但不能急於求成,需耐心等待,於是他把重獲自由的希望寄託在我身上。楊大發自幼生在香港,後來留學歐美,環境使他成為一個玲瓏剔透之人,憑一種與生俱來的敏銳眼光,他或許看出了我的特殊需要,有意無意地向我透露一些有關毒品的資訊。事實證明,從他那裡獲得的資訊準確無誤。但時間一長,我對他的許諾不能兌現,他內心便產生了怨恨,這從他有時看我的眼神可以覺察到,我只能找話安慰他。一天,楊大發向我透露:一輛裝茶葉的卡車,次日下午途經清水河口岸出境,內裝20件毒品。我將消息傳遞出去,我邊防人員雖認真檢查,卻一無所獲。我明白這是楊大發對我的無聲警告。從此他不再是我的資訊來源,而且會對我構成威脅,我必須認真對待。同時這對我也是一個教訓:不能輕許人,一旦許諾不能兌現,會釀成怨恨,招來橫禍。 事有湊巧,忽然柳暗花明,有了轉機。一天,我的4個警衛只到了3個。小李對我說:小趙不能來了,另有緊急任務。我對警衛本無需求,全都不來才合我意。可是次日司令又給我派來一個小馬,仍湊足4人之數。 我問小馬:「過去做什麼工作?」 他回答:「給副司令楊世奇任警衛。」 我說:「為什麼讓你到我這裡來?」 小馬回答:「我不會按摩,楊世奇副司令外出帶小趙,是為了一路上給他捶背按摩,所以讓我來替他。」 我這才知道,小趙有如此本領。他跟我半年多,竟未露一手!由此我還知道,楊世奇外出了。下午,我去銀行,又無意中聽工作人員說:楊世奇昨天從銀行取走50萬港幣。至於他去幹什麼,當然是去推銷毒品和結算毒資。於是我通知國內有關部門,又將此消息轉達給香港警方,以非法入境罪名將楊世奇扣留,並根據我的建議向果敢提出,可以拿楊大發作交換,並不再追究其他方面。楊茂良的大女兒,為此向其父哭鬧不休,楊茂良迫不得已,放楊大發回香港。楊大發當然明白是什麼原因使他掙脫樊籠,但不敢向我道別,臨走,隔窗向外投來深情的一瞥。 楊世奇回來後,立即對洩露他行蹤的人展開追查,當晚便將小馬召回。第二天我的3名警衛個個驚慌失措,問其原因,才知道小馬已被處決。這很顯然是懷疑到我將消息傳出。不用說,我已受到嚴密監視。這種時候,逃跑是不行的,最需要的是鎮靜。古人雲:「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黃河決於後,而氣不發喘」。成大事者,必須有超人的膽識。我雖然貌不壓眾,語不驚人,但自信生來膽大,臨危不懼,處事不驚。我要沉著冷靜,坐觀其變,搜索枯腸,想出對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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