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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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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一段山路坡度較緩,我與麻勒幹小聲談著話,忽然聽到震耳的衝鋒槍聲,頭上的樹葉簌簌飄落。我們還未醒過神來,猛然從身邊的灌木叢中,竄出一條大狼犬,驚慌地躍過小溪,向峽谷對面山上跑去。後面緊追著一個同樣皮膚黝黑的戰士,擎一支「五六式」衝鋒槍。我們這才明白:剛才跑過去的不是狼犬,而是一隻真正的狼!營長大聲訓斥那戰士,意思是:隨便開槍,傷了人怎麼辦!那戰士不及回答,緊追了過去。其實,也不必回答,在這種無法無天的地方,莫說傷了人,就是殺了人也沒事! 幾經周折,我們終於來到「王母娘娘洗腳盆」。一棵大樹濃蔭匝地,樹下一個近似方形的池塘。營長趕忙告誡我們:「千萬別往裡面伸手,水溫能煮熟雞蛋!」這裡是熱帶地方,若在北方天冷季節,就會看到熱氣蒸騰。池邊也有溫泉常有的那種「泉華」,看來屬硫磺礦泉。在「王母娘娘洗腳盆」邊,大家各自找地方,坐下來休息。我卻在那裡浮想聯翩,心中揣摩著:這王母娘娘到底是神仙,她的腳竟不怕高達70攝氏度的熱水燙!說實在的,這位神仙給我的印象並不好。因為她拔下金簪輕輕一劃,便成為一道天河,將牛郎和織女隔在了兩邊。仍是這位王母娘娘,她自己在年輕的時候,也有過一段動人的、哀怨的愛情故事。當時,她住在西方瑤池邊,大約就是今天新疆的天池。在一個偶然的情況下,相知周穆王。而後來這周穆王卻疏遠了她。王母娘娘時常倚窗,向遠處觀看,望穿秋水卻不見穆王的蹤影!她自作了名為《黃竹》的曲子,表達對穆王的思念,那哀怨的歌聲讓聽的人都感到心酸。有唐代李商隱的詩為證: 瑤池阿母綺窗開, 黃竹歌聲動地哀。 八駿日行三萬里, 穆王何事不重來? 過了「王母娘娘洗腳盆」,據營長介紹,前面還有望鄉台、火燒岩(又名猴子腚)、鬼門關、諸葛廟等多處景觀。我們又鼓起精神,繼續向上攀登,前面又出現溪流。營長說:這是真正的礦泉水,可以飲用。不久前還有人來看過,打算投資建礦泉水廠。說著營長即俯下身子,先洗了下手,然後手捧起泉水,就手中啜飲;我們也都效法他的樣子,喝了甘甜清冽的礦泉水。及至再往前走時,漸漸聞到一股刺鼻的鹹腥味。這時營長提醒我們:「捂著鼻子,快走幾步,趕到上風頭就聞不見了。是前幾天抓到的一個緬甸政府特工被處決了。」順他手指方向一看,在前邊的一棵大樹上,吊著一具屍體。這是熱帶地方,早已腐爛發臭。真是大殺風景!我們無意再往前走,便急轉身,捂著鼻子往山下跑。等聞不到一點氣味,才放慢腳步。 回去的路上,麻勒幹勸我以300萬元人民幣,承包這條峽谷,可更名為「神秘穀」或「迷穀」,建成集娛樂餐飲為一體的旅遊景點,並可到港澳作廣告。可惜我沒有那麼多錢;再者這種割據地方,經常「城頭變換大王旗」,一旦易主全沒有保障;更為難以接受的是這一營士兵將由承包人出資供養,改為維持治安的員警。考慮到這些,我婉言謝絕了他的美意。 當我們回到那條茅棚小街時,又餓又累,只好在此用餐。營長把我們領到一處比較寬敞的棚屋。這裡圓木為凳,青石板為桌,山野氣息很濃,比城市中人工佈置的「原始景物」要自然得多。我此時才發現,在山路上唱歌的風騷女人就在這家餐館。這時她已換上潔淨的藍上裝,雪白的襯衣領子翻在外面。下穿黑綢裙,紮著白色短圍腰。烏黑的鬢髮上斜插一朵火紅的扶桑花。這裝束對她來說,真是恰到好處。 這時,潑辣女人變得一本正經不說不笑,與營長就像素不相識。 營長向我們介紹說:「這女人的名字叫虎刺梅,掌勺的廚師是她父親,名叫虎山,就父女倆過日子,開了這家小吃店。這女人結過婚,丈夫染上了毒癮,後來不明不白地消失了,傳說被他們父女殺害了。虎山大伯是這一帶有名的獵手,50步以外能開槍擊中一枚硬幣。酒量很大,好發脾氣。」 怪不得「虎妞」規矩多了,原來是在嚴父的視線中。 我向麻勒幹說:「哪有『虎』這個姓?看來是姓『胡』吧!」 他搖搖頭說:「不是,就姓『老虎』的『虎』;我們佤族姓名很隨便,想叫什麼就叫什麼。」 這時,虎刺梅過來,請我們點菜。我們讓營長挑選。他點了爆炒松雞、青蒜炒雞雜、油雞、涼拌水蕨菜、涼拌馬蹄菜之類的山毛野菜,很合我們的口味。 麻勒幹忽然望著我說:「請賞戰士們一餐飯!」 我問:「多少人?需多少錢?」 他說:「此處物價低,人民幣300元足夠。」 我給他300元,他卻不接,招呼剛才隨我們上山的戰士把錢拿走,並囑咐說:「每人兩元,全發下去!」不一會兒,小街上的餐館中,便坐滿了士兵,他們猜拳行令有說有笑,小街頓時沸騰起來。帶這種部隊,江湖義氣是團結的紐帶。看來麻勒幹雖然是粗人,尚明白此理。這就叫做「盜亦有道」! 回駐地的時候,我對麻勒幹說:「我為這條峽谷想好了新名字!」 他忙問:「什麼名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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