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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他說:「去替人開車,自己的車不好存放,所以坐一下公車就匆忙跑過來。」

  我問:「給誰開車?」

  他伸出三個手指,壓低聲音說:「穆!」

  這消息比較可靠,如果明晨出發,中午可達木棉渡。其餘三條路線都是去而複轉,那麼剩下的唯一出路,就只有木棉渡了。這條路偏僻、隱蔽,時常只有拖拉機行走,檢查人員也不固定,時有時無。我通知有關單位在那裡設卡,果然一舉捕獲,我為此長出一口氣。那落難的老虎也得救了,二次手術康復後,送入一家動物園,成為公眾的寵物。

  事後,穆老三不知從哪裡聽說,孟司機在街上曾與我答話,還從謝大夫那裡知道,我曾詢問過有關情況,又聯想起買老虎時我也在場,便對我產生了懷疑。他將疑點報告了楊茂良,引起楊總司令的警覺。也正是這個時候,楊茂良的三弟楊茂賢因為販毒,在中國被處決。他明知這事與我無關,卻不肯輕易將我放過。他急於替弟弟報仇,卻找不到復仇目標,便遷怒於所有外來之人,風聲鶴唳、草木皆兵。街市上一隊隊士兵荷槍實彈,加強了巡邏。給我更換了所有衛兵,晚上還在我住房周圍加派了崗哨。我再次陷入深深的危險之中,要脫身比登天還難。

  六、才脫虎口又入狼群

  臨危不懼、遇事不慌、保持冷靜是我多次歷險,最終轉危為安的成功經驗。將生死置之度外,才能態度從容、氣定神閑。讓對方猜不准、摸不透,成功的機會越大,離死越遠;如果驚慌失措,表明自己心中有鬼,反而會出現種種疑點,因而露出馬腳,那樣離死就不遠了。話是這麼說,卻不能聽之任之、聽天由命。從軍事學的角度講,那種消極防禦的方式,往往會失敗。我冥思苦想籌畫對策,想著逃脫牢籠的萬全之計。

  不久後的一天黃昏,我從楊茂良的親信杜師長那裡借了一輛小車,並配帶司機,藉口自己的車壞了,急需去南傘診病。我們先回我的住處拿東西,進去一轉,隨即上了車。在離國門不遠的地方,追兵趕上來,將杜師長的車圍堵起來,及至打開車門,小黑穿著我平時穿的衣服,從車中走出來說:「顧問胃腸疼得厲害,行動不便,讓我去買藥速去速回。病情緊急,耽誤不得!」追兵向車上加派了兩個人,坐在小黑身旁,左右挾持,風馳電掣地向南傘駛去。

  進入中國領土便由不得他們,在一家藥房門前停下車,小黑穿過店堂徑直向後院走去。按照我事先交代的方法,翻過矮牆,進入隔壁的公安派出所。跟隨的人要到後院尋找,被店員攔住。這是中國,沒有搜查證,是絕對不允許的!追趕的人茫然不知所措,非常掃興地回到果敢,隨即奉命到我的住處進行抓捕。這時,我早已搭乘朋友的車,從相反的方向,經清水河進入佤邦所屬的南鄧。抓我的人撲了個空,卻發現桌上留下我寫的一封短箋。上寫:「給你們上最後一堂軍事課,我脫身的辦法是三十六計之一金蟬脫殼之計。如果連你們這夥笨蛋都對付不了,我還當什麼教官!」

  如前所述,緬北現在所屬15支割據武裝並非鐵板一塊,彼此之間存在著利害衝突,時而刀兵相見。得罪了這個司令照樣可以到另一個司令那裡去混事,用不著擔心他會將你移交出去。但是,要想站穩腳跟並得到權威人物的認可,需要具備兩方面的條件:首先,介紹人要過硬,須是在金三角地區有身份、有地位,舉足輕重的人物。這一點我做到了,寫信介紹我來南鄧的,正是這樣一位權傾一方、聲名顯赫的人物。第二,要符合接受一方的切身利益。

  當前,割據勢力最缺少的是彈藥。因為中方信守與緬甸中央政府之間的承諾,不支持割據政權,絕不賣給他們一槍一彈;而緬甸政府嚴守信義,絕不和臺灣發生官方關係。15支割據武裝普遍缺少彈藥,已經到了岌岌可危的境地。我來佤邦的南鄧,不再是任顧問、當教官,而是合辦軍工廠生產子彈。這對他們來說不啻於雪中送炭,因而將我待若上賓,如敬爹媽。善於釣魚的人都知道,針對不同的魚種,投其所好之餌,魚才會吞鉤。從軍事學的角度講,這叫作「欲奪故予」。我想獲取他們的情報,必先讓他們感到有利可圖。這和送給楊茂良的防彈衣是同一道理。至於軍工廠辦的如何、能否生產出子彈?暫不去管它。我的應變之策是必須有所發展,讓對方看到希望,同時設置種種障礙能拖就拖。因為,我這個「醉翁」之意同樣不在「酒」。即便製造出來,也無傷大局,因為這裡是無法無天的金三角,誰都管不著。再者規模很小,正是杯水車薪,不能從根本上扭轉缺少彈藥的嚴重局面。況且一旦成功,我還可以從中獲利,解決迫在眉睫的生計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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