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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我說:「有話坐下來慢慢講。」他伸手推給我一個小竹凳。這時,一直在旁邊睇視著我的年輕女子,突然喊了一聲:「大伯!」

  她驚喜地說:「聽你說的北方口音,我才認出是您老。孩子他爹是個粗人,他剛才撒野,你千萬可別放心上!」聽到話語,我忙回過頭來,一眼認出她懷中抱著的那個大眼睛男孩,便想起了兩天前發生的一件事。

  晚飯時,我和小黑在菜市場一個飲食攤就餐。身上錢少,不敢進大飯店。這時一個年輕婦女,後背上用包袱裹著一個男孩,向我乞討。她說來自四川,和丈夫一起來雲南謀生。丈夫患病,不能養家,她和孩子已經一整天沒吃飯了,希望我發發慈悲、救救孩子。使我難忘的是那孩子有一雙大眼睛,雖然還不會說話,眼睛卻很能傳神。他用一種乞求的目光在說:「快給我媽媽呀!我們都餓著呢!」

  我一向自詡為鋼鐵硬漢,那眼神讓我的心都碎了!我向飲食攤老闆,要了兩個袋子,把我面前的一碗尚未動筷的米飯和一大碗當地叫「牛扒虎」的燉牛肉全給了他們。那婦女一口川音,連聲致謝,正轉身要走,我喊住了她,轉身問小黑:「我們還剩多少錢?全拿出來!」

  小黑為難地說:「明天,咱們吃什麼!」

  我說:「明天再說吧?」小黑把身上的錢全掏了出來,除了付這頓飯錢,還剩60多元,全給了她們母子。那婦女感動得眼淚汪汪地走了。

  這時,認出我來的那位婦女對她丈夫說:「這位就是我對你說過的,幫助過我們的大伯!」那瘦男子連忙起身,為剛才的舉動向我道歉,並問我什麼時候裝車。

  我說:「裝車時間就在最近兩三天,不過,我要先問清楚各種情況,才能定下來。」

  他客氣地說:「你請講!」

  我問:「你們往卡車底盤上撒的,是不是這個?」說著,我按當地習慣伸出四個手指,代表「四號海洛因。」他點頭認可。

  我又問:「像你們剛才裝的那一車貨,需要多少錢?」

  他回答:「那一車礦石是5噸,裝車費是250元。摻進一件「四號」是100元,那輛車共摻進10件(7500克),收費1000元。另外,還要付給保密費1000元。總計是2250元。這是最低價,看著你曾經幫助過我們的份上,不敢向你多要。」

  我說:「很好!價格公道,就依你。貨到之後,我來這裡通知你。」

  我伸手拿出400元錢,放在桌上說:「這是訂金!」隨後我又補充說:「訂金全給你!不會從裝車費中扣除。我也不會對你的同伴說。」他高興地一把將錢抓起。

  我接著問:「剛才那車貨,是哪一位老闆的?」

  他聽後,立即板起面孔說:「我絕不能講,因為收了人家的保密費。請你原諒,如果我肯暴露別人,到時也會把你供出來。即便殺了我的頭也不能說,幹什麼都有規矩。」我明白,這就是「盜亦有道」。不過,那400元算是白扔了。那是辛欣經理給我送來的生活費中的一部分,今後我需要從牙齒縫裡再擠出來。我哪有什麼貨物要裝運!這下可把我給難住了。

  稍停,我轉身向那位婦女,懇求地說:「貴州六盤水有一位老闆,欠我很多錢。他一直藉口沒有拉著貨,拒不還款。如果你們裝的貨,是我那位貴州朋友的,我心中有了底,便去找他要錢。我當然不會說是你們告訴我的。」

  那婦女不顧她丈夫用眼色制止,問我說:「你那朋友是不是姓滕?住在糧句賓館的?」

  我說:「就是他!」

  那男人責備他妻子說:「女人,太多嘴!以後裝了大伯的貨,你可不能亂講!」

  那婦女笑著說:「那怎麼會呢!我沒有那麼傻。」

  我怎麼會猜准那車貨是貴州老闆的呢?車牌上不是明明標著「黔」字嗎?瘦男人轉身從竹床下拿出一瓶瀘州老窖,用竹杯斟了滿滿一杯說:「大伯,幹一杯!驅驅夜寒,也慶祝買賣成交。這還是我從家鄉帶來的,一直沒捨得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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