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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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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過杯子。那女子說:「可惜沒有菜下酒!」 我說:「會喝酒的人不吃菜!」 喝了一大杯酒,我借著酒意問他們說:「看你們的生意很不錯,收入夠多的,為什麼還要去乞討呢?」一句話,勾起了那女子的傷心事,她忍不住哭了起來,哽咽著說:「你問他就知道了!他本來是個有情有意的好男人,自從染上毒癮就全變了。那是一個無底洞,大富豪都會吸窮,何況我們這種小戶人家!毒癮上來什麼都不顧,哪管我們母子死活!餓得實在受不了,只好帶著孩子出去討要。」她聲淚俱下,泣不成聲。又是一個遭毒魔侵害的家庭,在金三角周邊地帶何止萬千!斑斑血淚,慘不忍睹。我暗下決心,回去後立即通知有關部門抓捕毒販,我感受到了禁毒工作的神聖和偉大! 其實,我早就作出判斷,裝車的兩人中至少有一個是吸毒者,因為他把塑膠袋收拾得那麼乾淨。我好奇地向瘦男人又提出另外一個問題:「你們經常裝車,毒品還用花錢買嗎?從中拿一點就是了。」瘦男人苦笑著說:「我們裝的都是回頭貨,如果貪心,下次他便不用你,就斷了生路。這路老闆鬼精,從提取數量,就可判斷出裝車人有沒有搗鬼!」他接著說:「下次不再用你是小事,我們可以再找別的老闆,弄不好要丟命的!我們的一位兄弟,就是因為多留了一點,被人分屍,拋入鳳尾河中!」 兩天后,貴州滕老闆在監督貨車起運時,被逮個正著。本來老闆都是躲得遠遠的,從不涉險。這一次,他是讓貨車司機往家裡捎東西,才大意失荊州。此人因牽連多個毒品案,被押往省城昆明。為此,我也得到了上級的嘉獎。為國家做了有益的事,無論吃多大的苦,遭多大的罪,都值得!這就叫無怨無悔。 我有個怪癖,喜歡「迅雷閃電」。這是一個暴風雨之夜,我將燈關掉,依窗觀賞那閃電怎樣從黑的地方發亮,又怎樣從亮的地方變黑。那支形閃電正如聶耳的名曲《金蛇狂舞》,那振聾發聵的滾滾雷聲,在我的想像中,是代表正義的天神,與邪惡的魔鬼在開戰。每逢這樣的夜晚,我激動得睡不著覺。豪情滿懷、興奮不已。半夜時分,天上的戰爭結束,雨止風息,偃旗息鼓。我也有了睡意,歪倒床上,和衣而臥。剛閉上眼,忽然屋門哐地一聲敞開了,隨即閃進一個黑影。我猛然坐起,伸手把電燈拉亮,一個蒙面黑衣人手持雪亮的殺豬刀,直撲我的床前。來不及細忖,我舉起上了膛的手槍,照著那人的腳下就是一槍,彈頭在水泥地上彈跳起來,隨即滾到桌邊。我大聲威喝:「別動!轉過身去!放下刀子!靠牆!」他被突如其來的槍聲所震懾,乖乖地執行了我一連串的命令。 這時,小黑也聞聲跑了進來,彎腰將刀子拾起,站在我的床邊。我再次命令那人:「轉過身來!扯下面罩!」這時我驚訝地發現,原來正是那個住在鳳尾河邊篷屋中的四川瘦男人。 我用槍指著他說:「講!為什麼要來害我?我待你們不薄,為什麼反目為仇?」 他說:「都是我的毒癮作怪,吸毒的人逼到這份上,什麼都敢做。毒癮上來,生不如死,就什麼也顧不上了。貴州滕老闆不是貨主,只是一個跑腿的馬仔。他的後臺是住在貴陽的馬老闆,西北人。昨天,馬老闆派人找到我,說你壞了他的事,抓了他的人,還沒收了他的貨,所以要對你報復。只要我得手,將你殺死,割下你的兩隻耳朵,每只耳朵可以付給一萬元。」 我輕蔑地看了他一眼說:「到什麼地方送耳朵、取款?」 他說:「先付給一萬元,另一萬元送耳朵時,到貴陽『紅楓湖賓館』去拿。」 我拿起手機,撥通了有關部門,隨即來人將刺客押走。瘦男人被捕,我擔心篷屋中母子的生活。次日,天氣晴好,我喊了小黑去看一看,本打算給他們一點錢做路費,讓他們回四川去。可是到了那裡,根本沒有什麼篷屋!若非一堆灰燼,真不敢相信曾有人在那裡住過。那年輕婦女和那大眼睛的孩子,已是無影無蹤。 公安部門曾押著四川瘦男人去了一趟貴陽,借送耳朵、取款為由,去抓捕馬犯,他也早已不知去向。俗話說:漏網的魚是大的! 十、毒品王國的女王 母親生前常說:「世上沒有不散的集市」,有聚有散才是人生。我把熙熙攘攘、萬頭攢動的集市,看成人類社會的縮影。擺攤設點、有買有賣、各種服飾、各種語言、各種面孔、大千世界、芸芸眾生,正所謂形形色色。人們懷著各種心態和願望從四面八方走來,又匆匆離去。我自幼喜歡趕集,那時緊緊抓住大人的衣角唯恐擠散,東瞅西望在集市上看熱鬧,品嘗地方風味小吃。成年後對集市的興趣依然不減。不過這時是為了觀察社會萬象,更深地理解人生。我來到雲南和緬甸之後,尤喜趕街,即北方所說的趕集。因為這裡民族眾多,各色人種雜處,集市也就更加豐富多彩。例如這裡有人肩上扛著一串串用稻草結成的、疙疙瘩瘩的東西,類似北方的蒜辮,你說他賣的是什麼?想不到吧?原來是雞蛋。這就是雲南十八怪之一,「雞蛋用草拴著賣」。還有,集市上擺放著成堆的雕花嵌銀的大竹筒,你說是做什麼用的?更不會想到吧?那是水煙管。同樣是雲南十八怪之一,「大炮筒子當煙袋」。「這世界真奇妙,不看不知道」。諸多新奇事物,讓人目不暇接。還有比這些更奇妙的呢! 某一天,我在雲南西部城市、保山市郊趕街,饑渴難耐,便走進一家小吃店,品嘗雲南過橋米線和氣鍋雞。正吃得津津有味,眼前的情景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一個當地民族裝束、膚色黧黑、五大三粗的男子,一步闖進門來。他既不落座,更不吃東西,賊溜溜的眼睛將屋內橫掃一遍。然後徑直走到屋角一位老大嫂跟前,將肩上扛著的數串雞蛋,放進老大嫂腳邊的背簍。二話不說,轉身就走。老大嫂也隨即起身,背起竹簍往外走。這本沒有什麼值得奇怪!兒子在街市上買了雞蛋,因為還有事要辦,交給母親帶回家,也用不著答話。室內吃飯的人不少,誰也沒有對此留意。但是,卻引起了我的警覺。當那男子轉身時,他穿著深色衣服的後背上,緊靠雞蛋串的地方,印上了一個個淡淡的白色痕跡。這種情況我哪能放過!付了飯錢,尾隨老大嫂而去。老大嫂足有60歲上下,走起路來卻健步如飛,直趕得我氣喘吁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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