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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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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天寶隔三差五地來,除了傳達上級的指示精神,偶爾也提些糕點來看看他于大媽。牆櫃上的「長白糕」、「核桃酥」,煙酒茶糖農村稀罕的物品從不斷流。給於家添了不少人氣。縣裡公社那邊的小汽車經常停在於家小院的坡下,官氣十足。于白氏整日裡哼著東北二人轉,活得有滋有味。 谷部長每次來于毛子最歡迎,他從不空手來,於家也不讓他空手去。時而帶來一些新的朋友,除了部隊上什麼軍分區船艇大隊,邊防八連之外的常客,更有軍分區乃至省軍區的大首長。他們很懂規矩,小型動物是三顆子彈的交換底價,大型的是十發子彈換一大物,以物易物明碼標價從不傷了和氣,地方上除了那條專線秘而不宣之外,賓館飯店及縣裡委辦部局的達官貴人們,一手交錢一手交物。實在沒有現金,於家也會慷慨相送,決不為難。 朋友多了路好走,于毛子成了無冕之王,他在璦琿縣的大街上行走,絲毫不亞于那些頭戴水獺帽,雙手背在後面挺胸腆肚的科股幹部般的招搖過市。 于毛子手松,屯子裡的孩子、老人經常受他施捨,尤其是那些漂亮的小媳婦、大姑娘,變著法地圍在英俊的于毛子周圍,哄騙一些吃喝,于毛子明知卻也樂意。 好容易熬過了夏秋,一入冬的頭場小清雪,亮開的豆茬地裡經常出沒野豬、麅子,還有山兔、野雞,這是獵人們捕殺的最佳季節。到了深冬,大雪漫山之後,獵人們就要憑藉經驗來判斷。他們從野獸的蹄印定品種、年齡、個頭體重。從蹄跡邊緣的外殼硬度上來判斷行走的時間。從野獸的糞便也可推測。這些都是于毛子高於其他獵手的搶人之處。另外,他還能從山的走勢,水泡子的位置準確判斷野獸出沒的行蹤。 水泡子是動物們飲水的地方,從哪條路來,又從哪條路回去,這是野獸們一個致命的習性。走慣了路從不改道,早上怎麼來,晚上怎麼去。于毛子經常在路上下個套子,挖個陷阱,收穫頗豐。 好獵手長年累月的經驗同樣也能猜測人的腳印。據說,公安部刑偵局曾聘請過內蒙古的一個老放羊倌,這老頭出現場對人的腳印判斷的十分準確,要此偵察員用石膏提取腳印方便快捷的多,一查一準。案犯歸案後與羊倌推測的不差分毫。這位沒有文化的蒙古族老人,憑藉這一招鮮,幫助公安部門破獲了許多大案要案。從此,也改變了他的生活。 谷部長開著那輛破舊的嘎斯69蘇制老吉普踏雪而來。縣裡要開勞模大會,遵照李衛江的指示,打點野味,像威虎廳的百雞宴一樣痛快地慶祝一番。任務自然就又落到了谷有成和于家父子的身上。當天晚上,穀有成就住在了於家。 第二天早晨天一放亮,于白氏叫醒橫躺在熱炕邊上的谷部長和司機,招呼在院外擦車的于金子和于毛子哥倆進屋吃飯。四個人著急忙慌地劃拉了一口熱飯,帶好水和乾糧,牽上獵狗「蘇聯紅」開車進山。神槍于掌包拉著白二爺到科洛河破冰粘魚。大家分別為縣裡的大會忙活著。 司機在於毛子的指揮下開進了豆茬地,車子沿著壟溝在無邊的雪地裡飛跑。一會越過一個漫崗,一會又翻過一個坡梁。于毛子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谷部長和于金子坐在後排車座上,司機瞪圓了大眼,四面的有機玻璃窗都被拉開,東西南北都在四人的視線中。 「野雞!」年輕的司機首先發現了獵物。于毛子剛要喊不要停車,不知司機是興奮還是緊張,他一腳刹車將吉普車定在了離野雞十來米的地方。谷部長來了情趣,軍人特有的靈敏和機警讓他像風一樣跳到了車外。那支「五四」手槍還沒有抬起,一對五彩斑斕的野雞「撲啦」一聲,沉重地飛了起來。 谷部長傻了,呆立在雪地中。 于毛子快速地打開車門,只見他一腳踏在車外,一腳留在車內。舉起了雙筒獵槍,就像在自家的院子裡打飛碟一樣的從容。野雞擦著小車飛過的一刹那,「啪啪」兩聲槍響,回音刺耳。一公一母兩隻野雞應聲落地。沒有人吆喝,那條「蘇聯紅」竄出車廂,飛奔上去,嘴裡叼住這對野雞夫婦的各一隻翅膀,轉眼就送到了主人于毛子的身旁。 「蘇聯紅」可能是和于毛子同屬一族的原因吧,它和他最親近,也最聽他的話。 「谷部長,你再快也沒有我的槍快吧!你看,打雞打兔不能用步槍,小口徑運動槍和沙槍最好使。再說了,這車不能停,更不能下人,這樣雞就不飛,這叫打臥。」 于毛子拍了一下司機的肩膀說:「我剛才那兩槍叫打飛,一般人沒有我這兩下子,哈哈……」說罷大笑起來。 谷部長恍然大悟,敢情這打獵的學問還真不少呢,今天要不是碰上于毛子這高手,野雞早就飛了。他看了看腳下的這一對僵死的夫婦,內心裡突然閃過了一絲憐憫之情。一對生命瞬間地消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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