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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于毛子繼續吹噓道:「別人看見野雞是躡手躡腳,一點點往跟前湊,生怕驚動了它們,湊到跟前打個老實。而俺于毛子,有時故意讓野雞飛起來再打,這是俺的絕招,叫做打飛不打臥。」

  谷有成像一個認真聽講的小學生,記住要領,大膽實踐。他接過於毛子的雙筒獵,不一會就打上了癮,連打野兔飛跑當中的提前量都有了掌握。

  于金子雖說槍法稍遜弟弟,但他從白二爺手中借來的單筒獵槍的命中率,也在百分之七十以上。

  轉了小一天,雖說沒有碰上大個的,山雞和野兔也裝有半麻袋了。谷部長和司機真是興高采烈。司機是個南方兵,哪見過這個陣勢,今天叫他開了眼。四人撿拾了一些乾柴,烤熱了隨身攜帶的饅頭,烤焦幾條醃制的黑龍江的幹魚,喝一口谷部長軍用水壺裡的璦琿大麯,靜靜地等待著天黑。

  山裡天黑得早,下午四五點鐘已經對面不分了眉眼,寂靜的林叢四周,群山就像古代小說裡面高大的武士,黑黝黝地團坐在他們的周圍,不大的天空中掛上了一角彎彎的月亮,幾顆稀少的星星站在山尖上眨著眼睛,一絲風都沒有,火焰直直地跳動,藍煙順著火苗直勾勾地隱身在黑暗中。

  「蘇聯紅」臥在主人于毛子的身邊,輕輕喘著粗氣,訓練有素地趴在火堆旁,一聲不吭地等候著出發的命令。

  到時候了,于毛子叫哥哥于金子幫助司機卸下吉普車的前門,自己將腰裡繩子留出足夠的距離,繩子的另一頭捆在車座上。他換上了半自動步槍,晚上要打大個的野獸了,谷部長和金子只能坐在後座上當觀眾了。

  「開車不要亮燈,摸黑走,聽俺的命令。」于毛子吩咐司機發動汽車慢慢地行駛。

  汽車開到平地的中央,于毛子突然下達了命令:「開燈!」兩道雪亮的燈光一下子直刺前方。

  「麅子!」谷部長大聲叫喊起來,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只見車的前方百米的地方一公一母兩隻麅子站在燈光裡發愣。

  「加速!追!」于毛子站了起來,將身體的上半部分探出車外,左手扶住吉普車前座面前的把手,右手拎著步槍,隨時準備射擊。這架勢真有點像電影《鐵道遊擊隊》裡的大隊長劉洪在飛車。

  兩柱燈光,兩隻麅子在雪原中轉起圈來,他們在鬥智鬥勇。這麅子哪能逗過於毛子這樣的好獵手。麅子為什麼被人們稱之為傻麅子呢?因為它經常是顧頭不顧腚。凡夜間,它們只順著光亮跑,從不偏離,更不會拐彎消逝在夜幕裡。獵人們就會放心的追趕,麅子決不會從燈光的籠罩中跑掉。

  車和麅子的距離是越來越近,一百米,八十米,五十米了,于毛子的右手將槍拎起,左手突然離開握緊的把手托住了步槍,黑暗中準星和凹槽及飛奔的麅子怎能三點一線,憑的是經驗和感覺。于毛子槍響了,跑在最前面的那只公麅子一頭就紮在了吉普車前的燈柱下,司機向左打了一下舵,繞過中彈的麅子,瘋狂地往前沖。那只母麅子顧不上死去的夥伴,繼續沿著燈光飛跑。第二聲槍響,母麅子也栽倒在雪地裡。

  「蘇聯紅」吼叫著躍出汽車,在黑暗中將目標鎖定。

  一場驚險的捕殺結束了。谷部長和司機的雙手都是汗水,就跟剛剛洗過一般。于毛子解開繩索,若無其事地跳下汽車。于金子和「蘇聯紅」這時已將兩隻麅子拖了回來。

  「谷部長拿條麻袋來,要趁著麅子還沒有冷卻僵硬裝進去,這樣就能多裝幾隻。」于毛子儼然一位領導,指揮著打掃戰場。于金子和司機將兩隻麅子放進了後備箱。

  四人喘著粗氣,蹲在車燈前稍作休息。于毛子掏出一盒迎春牌香煙,谷有成點著了一支,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抽煙,接的是那樣自然,沒有往日的推託,心情還很急切,這就是百姓們常說的抽支得勝煙的心情吧!第一口就嗆得淚水流動,心裡卻是甜滋滋的。這樁差事辦得漂亮,回去之後,又要得到李主任的表揚。說起來也怪,在谷有成心裡最高興的事就是受到李主任的表揚和稱讚,那一刻也是最幸福的一刻。無法用語言去描述,心裡癢癢的,怪怪的,熱熱的,只能意會不能言傳。雖然只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的一句話,沒有留下任何印跡,也沒有任何文字的記載,但他也會亢奮、激動,幾天裡都會精神昂揚。也許那只是領導的信口開河,或者是一句隨口的話,在谷有成心裡都永遠揮之不去。

  「野豬!」于毛子打斷了谷部長幸福的心理享受。車燈的前方有一雙綠眼在閃動,借著光亮,三十米開外的榛棵從中鑽出來一頭棕黑色的野豬,瘦長的身軀,比家豬長出兩個嘴巴,一邊各探出一根半尺長的獠牙,是頭狐豬。

  「趕快上車!」狐豬要比群豬厲害的多,群豬蜂擁跑過,憑你獵殺一隻、兩隻,它們並不在乎,似乎沒有發現夥伴的掉隊。而狐豬本能的自衛和攻擊性都很強,它一點懼怕人的感覺都沒有,脖子上的棕毛都立了起來,低著頭往車這邊奔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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