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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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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麼沒碰著?」范天寶接過話茬說他們母子三人沒走公路,而是趕著馬扒犁順著黑龍江航道走的。 范天寶告訴谷部長,打鷹的事千萬不能聲張,老鷹在山民中一直被視為山神而供奉。老鷹盤旋在空中,最知人間善惡美醜,臥虎山乃至整個大小興安嶺都在它的注視之下。幾百年來,沿江這一帶的百姓對山鷹一直是十分敬畏的。因此,能否做通於家的工作還是未知數,所以,今天中午我才來找德高望重的白二爺。 「噢,原來是這樣。」谷有成心裡暗自佩服范天寶的詭計多端。 白二爺去過朝鮮見過世面,對當地的民俗並不十分看重。這是找他老家的原因之一。其二他是白家長輩,又是屯子裡的支書,村威族威全夠份量。其三呢?這件事決不能叫于毛子這輩人知道。因此,只能托白士良請老神槍于掌包出山。 范天寶分析得頭頭是道。于掌包年齡已大,對自己今後命運的把握已相對淡化,這也是原因之一。其二,他是外鄉人。關內的山東老家沒有這個習俗,打山鷹在心理上容易被接受,這是做通于掌包思想工作的二個有利條件。其三,這是關鍵的關鍵,由你谷部長當說客份量最重。其一,你是縣委領導,百姓的父母官,天經地義。其二,你是武裝部長,是于掌包兒子的頂頭上司。這其三是,你是於家的救命恩人,有恩於家,這三條都是於家無法推辭的硬碰硬的鐵打的理由。 谷有成聽了范天寶的一席話,如夢初醒。他還真不知道這老鷹在山民心中有如此重要的位置。虧了沒有碰上于毛子,不然,這件事恐怕就要流產了,李書記這關就無法交差了。 「好,那就聽你范大鄉長的吧,吃完飯讓白二爺和于掌包談,這樣最保險,今後萬一有個什麼閃失,咱們倆都好說話,但必須把握好一條,決不能把李書記露出來!」 谷有成拉著范天寶進了東屋,呼天喚地地喝了起來。 任務有了著落,實施有了步驟。心裡的惦記就擱在了地上。這酒喝得無憂無慮。谷有成和范天寶成了東家,把白二爺和于掌包丟到一邊,他倆人你扯過來,他推過去,像拉大鋸沒完沒了,一直喝到了太陽落山。 白士良一夜都沒有睡好覺,兩位領導交辦的任務太沉重了,這遠比去打一隻東北虎更讓他為難。自己的眼神不濟,無能為力,只有動員于掌包出山。明天早晨再去找他,領導交給的籌碼確實讓於家不好託辭。白二爺想到這層,心裡面還算有了點底。雞叫頭遍才迷迷糊糊合上了眼睛。 讓白士良喜出望外的是,當他將谷有成、范天寶教給他的理由說完之後,于掌包蹲在地上只是用了一袋煙的功夫便站了起來。他將煙灰磕淨之後,沖著白二爺說:「行!俺答應,受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這是我在幾年前谷有成當營長時就承諾下來的,一定兌現。」 于掌包覺得這次冒險犯忌也值得,以後在他的心裡也算是擺平了,誰也不欠誰的。但此事一定要嚴格保密,只限他和白二爺倆人知道。兩人背著于白氏、白王氏及金子、毛子,開始了進山打鷹的各項準備。 臘月,強勁的北風跨過黑龍江,抄著地皮卷起團團的大煙炮,風裹著雪像長龍一般沿著科洛河的峽谷長驅直入,掃蕩著臥虎山。呼號、嘶鳴、撞擊,肆無忌憚地暴虐著風雪中的樺皮屯。 萬里無垠的大地上幾乎沒有了生命,只有家家戶戶的屋簷下,生機盎然地懸掛著一根根長長的冰棱子,它在不斷的變粗變長,銀刻玉雕一般,抗擊著不可一世的寒冬。 于掌包告訴毛子哥倆和孩子媽于白氏,自從于毛子接過神槍的稱謂之後,一年多了,腿腳生了鏽,跟了他半輩子的雙筒獵槍都快要拎不起來了,寒冬臘月的怕竭壞了身子,老爺倆想進山舒舒筋骨。兩個孩子想陪同進山,白二爺和于掌包堅決反對,理由只有一條,怕孩子們搶了他倆的生意,掃了兩位老人的心氣。 三天過後,狂風驟然停止,灰濛濛的天空變成了藍色,陽光普照下的臥虎山嶺,銀光一片。 于掌包穿上麅皮鞋套,戴上狐狸皮呢面的坦克帽,紮緊油光發黑的寬寬的牛皮帶,掛上子彈帶、匕首、酒缶,裝滿一袋麅肉乾和饅頭,進山的物資一應俱全。他扛上心愛的雙筒獵槍,在大衣櫃的穿衣鏡前轉了一圈。于白氏見老頭子這一身的打扮,贊他不減當年英姿。 白二爺也毫不遜色。他穿上抗美援朝回國後發給他的羊皮軍大衣,戴上一頂狗皮帽子,扛上德國造的單筒獵槍,比于掌包多了一幅風鏡,為的是保護那只傷殘的眼睛。老爺倆牽著「蘇聯紅」,趟著尺厚的積雪進山了。 打了一輩子獵的于掌包太熟悉這臥虎山了,當然,他更知道哪條溝裡有金子,什麼成色,一天淘多少個金。這些,在他心裡都有個小九九。至於山鷹的生活習性和規律,雖然他沒有專門留心研究過,日積月累的也摸索著山鷹的一些蹤跡。 老爺倆翻越了一道又一道的白皚皚的山梁,穿過一片又一片白樺和樟松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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