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殉獵 > |
| 六十九 |
|
|
科洛河全都封凍了,谷部長派金子回樺皮屯視察一下女人湖,看看什麼時候可以開網捕魚,他要親自觀看那讓人激動的場面。這回哥哥求了弟弟,于毛子認為這是個極好的機會,從樺皮屯到女人湖雖說河道彎彎曲曲,河床卻很寬闊,河面封凍後更是一馬平川。他又央求金子讓他開一次做夢都想開的吉普車。 金子嘴硬心軟,毛子開這麼長時間的拖拉機了,也有了一定的基礎,只是夏秋山路崎嶇,放心不下,如今這科洛河的河床上光滑如鏡,既使汽車跑了偏,再把方向盤打回來都趕趟。于金子這才把方向盤交給了弟弟。 于毛子坐在吉普車的駕駛位置上,心裡難免有些緊張,他將變速杆推上一檔,按照金子的吩咐,左腳慢慢抬起了離合器,右腳稍稍點著油門,汽車開動了,起步還算平穩。毛子心靈手巧一會就適應了,金子瞪著眼睛,手心裡都冒汗了,他比弟弟緊張得多,他給毛子限了時速,不許超過四十公里。 于毛子心花怒放,開著吉普車的感覺真美。緊張的情緒緩和了下來,他望著風擋玻璃外的白色世界,自己宛如一個天神下凡,自由衝擊著,那河岸上的山川樹木都被他甩在了身後,他變成了大自然的主宰。 吉普車甩過一個河套彎,前邊就是女人湖了。于毛子將車停在了湖心,哥倆下車用鐵鑹查視了冰層的厚度,然後到湖南冒著熱氣的青溝喝了口甘甜的泉水,便要開車返回樺皮屯。這時,于毛子突然發現離青溝不遠站立著一個肥大的麅子。也許是它好久沒有聽到了槍聲,一點也不怕人,傻傻地望著哥倆。于毛子大喜,他抄起金子的單筒獵槍,把那送到嘴邊的麅子撂倒,裝到了後備箱裡,這趟沒有白來,順便給谷部長供奉了一隻大麅子。 來的時候順利,回去仍由於毛子來駕駛,金子揪著的心也放了下來,做好人就做到底,他囑咐弟弟千萬不要大意。 于毛子似乎摸透了這輛吉普車的脾氣,它比俺的那台拖拉機好開多了,靈巧快捷,稍一加油,汽車就像箭頭子一般,嗖嗖地往前直竄。 科洛河兩岸是一米多高立直的石崖,方圓百公里的火山臺地上,刀切一般刻下了這條秀麗的河床,臥虎山上億年前的火山爆發,岩漿早已風化,變成了茂密的植被和一抓流油的良田。只有科洛河的河岸和零星的火山玄武石塊,還殘留下當年壯觀的遺跡。 于毛子的右腳不知不覺用上了勁,汽車的發動機立刻就吼叫起來,車速一下子加到了八十公里,吉普車的身後立刻卷起了一層雪浪。 拐過這個大彎就到了樺皮屯,于毛子愜意極了,他開始用一個手把握方向盤了。吉普車開始拐彎了,飛快的車速使汽車後輪的差速器失去了作用。于毛子只覺得方向盤一下子輕飄起來,車屁股一調腚,吉普車就橫在了冰道上。于毛子傻了,不知所措,他突然一腳刹車踩了下去,四個車輪一齊暴死,汽車變成了扒犁,橫著身子沖向了河的東岸。 于金子也傻了,他也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心裡只剩下一個念頭:「完了!這回完了,全完了!」 汽車就像一塊擲出的石頭沒有人能控制,于毛子的雙手僵硬地鎖在了方向盤上,任憑這匹脫韁的野馬沖向東岸。 「不好!」于金子醒了過來,這車如果直撞在一米多高的石崖上,吉普車就會粉身碎骨。他來不及多想,就在車頭貼近石岸的那一刹那,于金子突然從副駕駛位上站了起來,他拼命抱過弟弟抓死的方向盤,猛地往左一個打舵,吉普車頭一下子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調頭,車臉沖向了西方那一抹黃昏的殘陽,車身卻被死死地摔在了河岸的石崖上。 車停了下來,哥倆呆死一般坐在散了架的破車裡,誰也沒有話。突然車後燃起了火苗,油箱撞破了,汽油流出,強勁的撞擊摩擦起了火,引著了帆布頂棚。哥倆一同躍出,抽出帶來的鐵鍬,用岸邊的泥沙和積雪奮力地救火,好在火勢不大,不到一袋煙的功夫,火被熄滅了。 于金子坐在雪地裡,看著面目全非的吉普車突然號啕大哭起來:「俺的命苦呀!苦命的俺呀,天殺得了!」他心裡恨于毛子,嘴裡不便罵出,小哥倆從未吵過架,紅過臉,這次金子悔青了腸子,你這該死的,毀了俺和香香呀! 于毛子也大哭起來:「是俺惹的禍呀!哥呀,俺對不住你,俺去和谷部長說,天大的罪過俺一個人承擔呀!」 哭聲在空曠的山谷裡回蕩。 不知過了多久,于金子站了起來,他拍了拍于毛子的頭,語氣突然變得客氣起來:「起來吧兄弟,別哭了,俺不怨你,這都是命呀,誰也躲不過去。你回去把拖拉機開過來,把俺的車拖回去。」 于毛子抹了抹眼淚,撣了撣身上的雪,看了一眼于金子:「哥,那俺去了。」 |
| 學達書庫(xuoda.com) |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