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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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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天寶從背包裡掏出一盒嶄新的步槍子彈遞給了于毛子,毛子打開蓋一看,金光燦燦的子彈,晃得他眼睛笑成了一線,眯眯得彎成了月牙。久旱逢雨,于毛子的病全好了。 「鄉長快說,縣裡都要什麼?自打封山以後,山裡的獵物都海了去了,應有盡有,肥得流油,說呀,鄉長,要什麼?」于毛子恨不得馬上就要進山去。 范天寶欲言又止,面有難色。于白氏看到眼裡,知道鄉長有難言之隱,便藉口去院子外的地裡摘點豆角,好給范鄉長備飯,她推門出去了。 范鄉長見於大媽走出院外,立刻低聲說:「毛子,范哥不好張嘴呀!縣委李書記把我叫到他的辦公室,省裡有一位大幹部點名要咱們小興安嶺的鷹標本,非海東青不要,這可關係到咱李書記的政治前途,李書記要上去了,咱們大夥不都跟著沾光嗎。這件事知道有難度,感情上過不去,時間可以拖到明年開春。當然,最好是一入冬,只要你答應,子彈保證供給,你進山打獵我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怎麼樣?」 范鄉長像打機關槍一樣,把心裡要說的話全都掏了出來,唯恐于白氏聽到阻攔。 于毛子知道海東青,它是山鷹之王,個大兇猛,它和好獵狗一樣通人性。常聽白二爺念叨,遼西那邊最講究熬鷹,訓出來的海東青是抓兔子的好手,當然海東青也是最難碰上的,十分稀少,興安嶺幾乎絕跡,是不是和鄭省長說的歷史原因有關,這點于毛子是不知道的。 于毛子聽完范鄉長的一席話,眉頭擰成了一個肉疙瘩,他把那盒子彈推到鄉長的眼前,語氣十分堅定地說:「鄉長,這鷹俺是決不能打,雖說俺父親是被白二爺誤殺的,但起因還是那只山鷹,李書記也是知道的,俺已在爸爸的墳前發過誓,決不打鷹!」 范天寶又將子彈推回到于毛子的面前:「兄弟,你再想一想,就算幫我范天寶一把,今後於家有什麼事我全都包了,怎樣?」 「范鄉長,俺主意已定,不用多想,請你轉告李書記,俺感謝他多年對俺的幫助與照顧。黑熊、虎豹俺都能打,就這山鷹不行,請范鄉長另請高人吧。」 于毛子索性走出了門外,他站在院裡仰望臥虎山上父親的那塊聳立的墓碑,還有哥哥于金子的那塊,心想決不能再立上第三塊了,他心裡一下子有了著落。 范天寶也追到了院子裡,不論鄉長大人怎麼樣做工作,就算磨破了嘴皮子也沒用。這時,于白氏拎著菜筐回來了,范天寶不敢再磨下去,中午飯也沒吃,扔下那盒子彈打道回府了。 第二天,璦琿賓館的經理來了,碰了一鼻子灰回去了。 第三天,李書記的秘書小張也來了,他隻字沒提什麼海東青的事,只是給于毛子講了一個寓言,農夫和蛇的故事,意思是不能恩將仇報。于毛子心想,這哪跟哪呀?這和打鷹也挨不上邊呀,反正俺是傻狗叼著個屎厥子,給麻花也不換了。 第四天谷部長親自出馬了,不用說也是為了海東青。 谷部長是于毛子的恩人,文革期間保護過他,哥哥于金子的工作也是人家給安排的,只怨金子命短,還有現在的香香,哪一點不靠人家照顧?對了,還有去上海的食宿安排……于毛子覺得欠了谷部長的人情,尤其那台吉普車也是他給撞報廢的,這一系列的事情真讓于毛子犯了愁。 按理說不給誰的面子,谷部長的面子也得給,可是自從毛子爹去世後,于毛子做夢常常夢見李書記辦公室的那只黑鷹。另外,媽媽也讓兒子跪在於掌包的墳前發過誓。因此,谷有成在於家也吃了個軟肋,窩了回去。 功夫不負有心人,谷有成三顧茅廬。不過今天領來了一位陌生人。此人瘦小枯乾,刀條臉上留了鬍鬚,典型的山羊鬍子,一身青色的中式褲褂,穿了一雙圓口布鞋,四十幾歲的年齡,很像山東老家的管賬先生。 谷部長給于毛子介紹說:「這位貌不驚人的大師姓柳,是縣金礦局的一位技術員,可他研究易經多年,是咱們地區有名的易經專家,預測推理,地理風水,能掐會算,破解不破之謎,助人長壽外帶麻衣神相無所不通。」 柳大師端詳了一眼于毛子並沒作聲,而是在於家小院裡南北東西走了一趟十字花。他抬頭看了看房後山坡於家的墳地,看了看臥虎山峰的走向,看了看那棵高大參天的楊樹,他沖谷部長微微一笑,點了一下頭,這才隨于毛子進了東屋。 柳大師坐下,再次看了看于毛子的臉相,並伸出乾柴般的枯手,測試了天庭的寬度和地額的方圓。大師收腿盤坐炕上,閉上了那雙油黑發亮的細眼。 于毛子給谷部長沏茶倒水,王香香也連忙來到東屋,谷部長是她的頂頭上司哪敢怠慢。她送過來兩簸籮的關東「哈馬頭」旱煙和葵花籽。 柳大師說話了:「於家小院的風水不錯,前邊臨水後靠山,坐落在臥虎山主峰之下,屬大福大貴之相。本應人財興旺,可是……」大師欲言又止,看了看谷部長。 「嗨,柳大師有話就說無妨。我谷有成都在這裡認了親,於家的命運中也有我的命運,都是一家人,說吧,說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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