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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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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老闆在這一點上對老婆的感覺是到位的。他高舉起鏡子的一刹那一定突然感覺到老婆第二次一甩的良苦用心,所以他慢慢放下鏡子,還自我解嘲說,嘿嘿嘿,我一直想這鏡子換個地方比較吉利。 張老闆的自圓其說顯然不太合理,張老闆老婆白了一眼他說,想扔你就扔,你扔呀。 張老闆難為情地笑笑說,扔了過幾天不是還要去買,嘿嘿嘿。 張老闆老婆乘勝追擊說,一塊鏡子算什麼?你不扔,我幫你扔!張老闆老婆說完就跑來搶鏡子。 張老闆一看不好就一把拉住老婆的雙手急忙說,啊呀啊呀,我錯了,我錯了行了吧。你總不會要我磕頭吧? 我緊張地看張老闆老婆的反應,我想她要是第三次甩開張老闆,那就不明智了。顯然張老闆老婆在對付老公的策略上還是很成熟的,這次她沒一甩,也沒有自動倚偎過去,而是一動不動呆站著,一言不發讓淚默默地流下來。 張老闆見老婆的眼淚好象斷線珍珠一樣一粒一粒掉下來,他感動了,他把老婆往自己身上拉了一把,也就是把老婆抱進懷裡。張老闆老婆就順勢把頭靠在張老闆的懷裡,兩個人又成了一對打不散的鴛鴦了。 一場風暴過去了,我緊張的身體也開始放鬆。沒想到我的身體一放鬆,馬上意識到不好了。我感覺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從肺部奔湧而上,我心裡還來不及叫一聲不好,眼睛一眯,鼻子一酸,只聽猛地一聲巨響,把三個人嚇死了。 我的第一個噴嚏猛地打響,張老闆就猛地鬆開老婆的腰,大喝一聲,誰! 其實張老闆說誰也是廢話,他一猜就應該猜到這時候還會有誰,只是他沒想到我居然躲在陽臺上。他鬆開老婆,坐到沙發裡,用一種座山雕的口氣不緊不慢地說,出來吧。 我的頭髮從窗臺慢慢升進來,接著是我的額頭,我眉毛,我眼睛,我鼻子,我嘴巴,我上半身……。我從窗臺爬了進來,走向張老闆。我當時根本沒有產生姦夫應有的害怕和緊張,我記得當時我的皮膚一粒一粒都是雞皮疙瘩,寒夜滲入我的骨髓,我只顧自己連續不斷打噴嚏。我的噴嚏使我無法控制自己的頭,它一下子仰起,一下子落下,一下仰起,一下落下,隨著這一仰一落,噴嚏也一個一個打出來,聲音之響亮不要說方圓幾裡的狗都叫了,而且附近有些房子的燈也亮了。 張老闆坐在那裡看著我,本來應該是訓我一頓,罵我一頓,甚至打我一頓。但由於我的噴嚏一個連一個,張老闆根本無法插進話來,甚至想罵他媽的也被我響亮的噴嚏蓋住。他只能看著我,我每打一個噴嚏,他就拍一下大腿,好象聽音樂打拍子一樣。 在一旁的張老闆老婆見我這個模樣,她早忘了今晚的嚴肅場景,抱住自己的肚子,咯咯咯笑個不停說,啊喲啊喲,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呀。 在張老闆老婆的動人笑聲感染下,張老闆也開始忍不住,他的臉上肌肉一點一點放鬆,嘿嘿嘿笑起來。後來他看我鼻涕很長好象麵條一樣掛下來,他也不管那麼多,開懷哈哈大笑起來。 由於他們兩人都笑,我偷看了一眼鏡子。鏡子裡我雙手捂住自己下面的寶貝,臉上眼淚鼻涕一塌糊塗。我自己也情不自禁笑起來。 我們三個人好象好友一樣大笑特笑了好一會,突然張老闆醒悟了。他發現這種嘻嘻哈哈的快樂場面已破壞了他捉姦的嚴肅性。他一瞬間想這是否是我們有意佈置的陰謀。於是張老闆不笑了。他嚴肅地扔過來一條褲子說,喏。這種不說話而用喏的居高臨下口氣使我明白混蒙過關的可能性已沒有,即將到來的是又一場大風暴。 張老闆說完喏,就轉過身去。張老闆老婆看到她老公轉身,也跟著轉身。我覺得很滑稽,她轉什麼身呀,她應該撿起褲子遞給我,我們之間還有什麼不好意思?不過我還是理解張老闆老婆的尷尬和苦衷,我就知趣地抹了一把鼻涕,自己撿起地上的褲子套上了。 張老闆在聽到我扣皮帶的金屬聲時轉過頭來,他的嘴上叼了一根香煙,我忙湊上打開打火機。 張老闆眯上眼睛把煙吐出來,順便帶出一句很有分量的話,小陸子,看不出來嘛,夠膽啊。 我忙看了張老闆老婆一眼。想現在唯一能解救我的人就是張老闆老婆了。我用眼睛暗示她站出來說幾句話,最好能承認一切由她承擔,就象在偷印世界名牌T恤的倉庫裡說的君子之言,小陸子,炒誰不炒誰,由我說了算! 然而張老闆老婆一點這樣的意思也沒有,她看了看張老闆,又看了看我說,小陸子,還不快給阿張道歉。男子漢大丈夫就是要一人做事一人當。 我真媽的氣死了。女人就是這樣,關鍵時刻就自己先逃命了。我想反正這份工也完了,我還不如求個清白,把事情全說了。於是我就強硬地說,老闆娘,我看我們應該一起給張老闆道歉,一起講清楚事情的經過。 張老闆老婆聽了呆了一下。從我緊繃的嘴角她可能看到了一種壯士一去不復返的堅毅,這是她從來沒見過的。她後來解釋說,這不是怕不怕阿張的問題,而是如果我們吵起來,她怕我一急,把我們偷T恤的事說出來,那就是刑事案了。我真沒想到張老闆老婆在法律方面還懂一點,關鍵時刻以大局為重。只見她走到張老闆的身旁,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阿張啊,事情一到這個地步,還不如想開點,身體要緊。 張老闆老婆把用於追悼會勸人節哀的詞用於捉姦場景,令張老闆又好氣又好笑。他搖搖頭說,你怎麼那麼晦氣,你這話什麼意思你? 張老闆老婆一點不明白自己說了追悼會之語,她驚訝地說,什麼什麼意思?我說身體要緊呀。 張老闆氣呼呼地要站起來說,就賠禮道歉那麼簡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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