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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二


  Jane一頭火紅的頭髮。她早該在那個HouseWarmingParty(暖房聚會)記住這團火紅頭髮的。Jane穿著一件寬大綠色睡袍,這件睡袍她在Benny身上見過的。而此刻,Benny一邊捂著裸露臂膀,一邊揉著睡眼,出現在Jane身後。

  奧克蘭的感情和欲望如此密不可分,是她從沒想過的,讓她更為震撼的是她以試探性口氣跟Jane提起這事——她只想告訴Jane,Benny並不是盞省油燈!——Jane的回答竟是:「你想多了,我們並不是男女朋友。」

  「那你們是?」

  「性夥伴。」Jane把頭仰向天空嬉笑著,「我知道他有好多個女朋友的,反正我也無所謂,他也不認真,這樣不好麼?」Jane笑著把早餐牛奶送到嘴裡。

  果果卻在她笑聲中感到寒冷。一直以來Jane就是未來的預兆,好比剛到奧克蘭時,Jane所能感到那些東西,今天她也深深領悟到了,她不僅為Jane鴨子湖流下那些淚水感到遺憾,更擔憂Jane就是自己明天的寫照,她逐漸領悟左鳴所說的快樂是表面的,痛苦憂愁才是發自肺腑的,她甚至感到,不,是認定:快樂是短暫的,痛苦和憂愁才是永恆的。

  清早她給浩然去電話:「我想靜靜考慮兩周時間,最近你別來找我了,也不用接送我上學了,我可以坐公交。等我想好了會給你電話的。」

  「如果不答應,是不是就要做一輩子陌生人了呢?」

  她沒回答。

  「好吧,你那記得每天放學不要在圖書館待太晚,找不到公交就給我電話,天黑了不要穿一身黑色路上走,路上軋死的都是穿黑衣服的。」

  浩然竟真的聽從諭旨,再也沒去找果果也沒給果果打電話。

  兩周只過了一周,另一件事情發生了。

  那晚果果坐在那「跟你那誰抱著打滾都沒問題」大床上看她磚頭課本,臥室門「砰」地被推開,露露頭發蓬亂站在門口。露露從不敲門,真是的,即便是你的家也不成啊。露露要不就在果果大床上拼命打滾,把床單都拖到地上去……這次果果真想責怪她了,卻發現露露滿臉都是眼淚。

  「露露,發生了什麼事?」果果連忙從床上跳下,還差點跌倒,看見露露搖搖欲墜的,就顧不上自己了。沒等果果上去扶,露露就癱軟在地板上了,號啕大哭。

  「露露,有什麼事告訴我好嗎?別叫我害怕好嗎?」果果焦急地想扶起她。

  露露用力甩開她胳膊。

  「是馬天嗎?」果果猜到了——有些東西是有預兆的。

  露露哭了一會兒終於開口說話:「他一早就知道我信用卡密碼,可是我沒想到……」她又接上哭泣,「他居然取了20000多新幣去賭,輸了也沒什麼……我只是問問他,並沒別的意思,可是他——」露露伸出帶青斑胳膊,眼淚劈裡啪啦從那張小臉掉下來,她認為最難過的事情表達完了,可以不顧一切放開哭了。

  果果輕輕撫摩她那小腦袋,她卻又抬起小腦袋。整整一個晚上露露都在傾訴,而果果也花一個晚上傾聽她和馬天的故事。更多的是和馬天在一起,是怎麼維持一份感情的。露露早知道馬天是賭場常客,每每開著她甲殼蟲淩晨才回家,露露有時還遷就他陪他賭,錢不夠就從卡裡給他提錢,久而久之他伸手要錢要順手了,還美其名曰是借的,贏了錢就帶露露出去大吃大喝,輸了就在家睡覺跟露露借錢。可這些不算得什麼,畢竟她還為他墮過胎的,可萬萬沒想到,如今他居然動手打了她。

  「傻姑娘,這些事你怎麼從沒跟我提起啊?」

  「我覺得跟你說了也沒多大用處啊,我怕你只會叫我跟他分手。」

  「咳……我懂,我不逼你跟他分手,等你不想和他在一起時你自然就會跟他分手。」果果抿抿嘴說,「這樣吧——」又頓了頓,趴在露露耳邊說了個主意。露露小黑臉立刻放出光彩。就為個豬頭,有啥好哭哭笑笑的,果果真是想不通。

  世界上任何一件不幸都不會在傷透人心前輕易罷手。一天傍晚,奧克蘭天上還掛著嫣紅火燒雲,露露價值八十幾萬豪宅裡突然發出一聲慘叫。對於浩然來說,這已經是第14天傍晚了,而他們的約定似乎遙遙無期限,無期限的等待啊——有時候被判無期是比判死刑更痛苦的懲罰啊。浩然正坐在破Prelude裡朝果果房間眺望。果果臥室燈像奧運火炬那樣長久未熄。浩然坐在車裡,他又消滅一盒煙,仔細想想他抽煙除了有損健康,無形中也為地球製造許多廢氣、垃圾,而受害者首先就是這部跟隨他多年的Prelude。他正搓著手,奧克蘭春季雖然不冷,可夜裡再這麼坐下去,光一件單薄花汗衫,真要像只雛鳥那樣凍死的。他轉身從後座取件動物皮毛披身上。下件事就是去滿足買煙抽煙的欲望了。他發動車,正準備去買煙,身後美女與野獸居住的城堡傳出一聲尖叫,緊接著是砸東西聲音,而後又是一聲尖叫,簡直韻律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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