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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零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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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鴉片戰爭吧?」左鳴胳膊支腦袋,鼓嘴巴回答。 「對!」胡賓以她解開哥德巴赫猜想樣子表揚她,然後說:「你要記住鴉片戰爭開始了中國近代史,簽署了第一個不平等條約《中英南京條約》,同一年在地球另一邊的新西蘭,英國人與毛利人也簽署了同樣不平等條約《威坦哲條約》……」見她依然犯傻,便打開磚頭書,指著上面兩種版本文字說:「由於當時條約簽署和翻譯人員缺乏法律經驗,造成條約毛利文版本和英文版本存在重大出入,英文版本上,應該賦予毛利人許多權利都被忽略了……所以啊,」胡賓結論地說:「在這點上,英國人就是比日本人紳士,不是那種犯錯死不悔改的民族……」左鳴聽著,表情有似千年冰山融化露出微笑,伴隨《物質女孩》音樂達到高潮,她心情愉快喃喃低語道:「一個女孩若像這歌說那樣真是蠻可怕的……」 「你說什麼?」胡賓皺眉,「左鳴,我在給你說怎麼寫你的Assignment(作業)啊,你得好好看看《威坦哲條約》才行。」 「哦。」左鳴回過神來,咬著筆頭翻著大眼睛:「說什麼都來不及了,把你作業借來抄抄得了。」 「有什麼不會的我教你嘛。」 「別,先抄完你再教吧,我快點抄完,好請你吃宵夜去。」 「不用了,你要是抄了,我還得重寫一份,唉,重樣作業怎麼交啊?……哪有時間吃宵夜啊?」 第50章 自己是什麼?不過是一隻輕飄飄的氫氣球,一隻永遠無法回到地面的氫氣球 舉一反三乃情商高者所擅長,如法炮製搞定三門功課作業和期中考試,左鳴身影就沒必要在胡賓那兒出現了。或許胡賓對她別有用心,可是,有句話怎麼說啦?即使你想跟我天長地久,我也只要你替我做做考試題。胡賓對她所期待的愛情?怎麼說啦,你愛我——這和我有關嗎? 對於錢雨,當然激情一直湧在心頭,可怎麼說呢,既然有勇氣砸人吉他,就得承受了應得報應……面對艱難時勢,不把戰爭繼續下去,也不能就此退縮,最好先到酒吧這個避難所,小作休整。久違了,酒吧,這個先前賴以生存的地方,如今作為陌生人光臨,卻覺得比無家可歸的流浪犬自在不了多少。她坐在吧臺上,沒人跟她打招呼,她也不想跟人打招呼,多麼新鮮啊,先前的酒吧皇后,如今……——一種怪怪感覺油然而生:自己是什麼?不過是一隻輕飄飄氫氣球,一隻無法回到地面的氫氣球。 對面的幾個姑娘正在和男人們縱聲嬉笑,她閉上眼睛舉起杯子,喝進去的卻是一口厭膩的空氣,唔,嘴巴好像失去了味覺功能,可是遠不及對美食失去嚮往來得悲傷。或許,擯棄肉體的思考,靈魂變得更為自由了,就像擯棄了靈魂的肉體一般自由。她笑了笑,任往事在嘈雜中漸行漸近…… 她是16歲時第一次出現在風月場的。她總是喜歡打扮得花枝招展,嘴唇抹著俗不可耐的豔紅,生怕別人嘲笑不成熟而特意裝扮成熟,可現在成熟了,卻又不喜歡那庸脂俗粉了。她喜歡被注視的感覺,以為那便是頭頂光環——她在男人注視和對鏡自賞中逐漸懂得一個漂亮小妞優勢所在,那興奮與情欲無關最終還是轉化為情欲。她痛恨矯情,卻無來由學會矯揉造作。雖然並沒體會到吸煙好處,卻喜歡裝樣兒叼在嘴上,就是那模樣被一陌生富有魅力而又老道中年男子識破,主動搭訕教她如何優雅吐出煙圈享受香煙…… 瞧,不過16歲,就跌落聲色犬馬之中,以跟男人打交道為樂了。 她從包裡掏出一支煙。她一有苦惱就離不開它,不幸的是,她已離不開那些她早已厭倦了的東西。 霓虹燈一道道從尖頭皮鞋上掃過。她記得那雙小腳丫常穿塑膠涼鞋或刺繡花布鞋追逐小夥伴們在沙堆上奔跑。那是遙遠中國東北大森林,家後院有一條河,沿著那河走下去,是一個都柿場,那便是她快樂的伊甸園……她不知道為什麼要搬去南方,對這事爸爸媽媽只當她是個小東西從沒解釋過。她第一次感到受到被忽視是多麼討厭,而她也因此失去快樂的伊甸園。後來長大重回故鄉,沿著那河走下去,再也找不到那個都柿場了。那都柿場和過去許多東西一起沒了,真的,沒了的東西再找回來也不是那個了。她還清楚記得小花鞋踩得滿腳泥媽媽多麼生氣,可現在腳上怎麼穿的是時髦尖頭皮鞋,那種走路咯咯作響的尖頭皮鞋,那種使她變得女人味十足的尖頭皮鞋呢? 指縫間香煙成了她毫無新意生活一部分了。看似放任自流的生活實則另一種循規蹈矩,能夠發出呻吟說明並非痛不欲生,上帝怎麼會讓瀕死者以任何一種方式告訴人們他的痛是在哪裡呢。期中考試過後這些日子,她雖然跟不同男人待在一起,可又從中獲得什麼新奇呢?這都是些不能給她新鮮感的男人。一次,她又跟著男人回家,當男人手臂攀援到她肩膀時,她竟莫名其妙把他推向一邊,來了句:「你再碰我一下我就殺了你!」唉唉,她為何奢望從男人那兒獲得理解呢? 男人大概被她眼裡亦真亦假淚花所動,出其不意地說:「是我錯看你了……」 也許她低著頭樣子使她看上去很誘惑,他蹲在她面前說:「我從你的穿著以為你比較……」 可怎麼說呢,他確實看錯了她,可他又沒看錯她,他看錯她卻又不是他所看錯的那個原因。 「可是你不想和我在一起為什麼要跟我回來呢?」 她當時回答得有些矯情。可是只要想想她是把男人幻想成錢雨便會知道那是怎樣的肺腑之言了:「也許我是個迷糊的人,我只喜歡用煙酒沉迷自己,可是我不像你那樣喜歡一夜情……可是比起你,我卻是個可憐的人,因為我也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 「也許你會很喜歡的,我意思是說你會喜歡和我在一起的感覺……你怎麼了,為什麼不說話?」那男人大概想用體溫喚醒她,便把她抱在懷裡。可是她卻輕輕側過身去,沒想到他突然告訴她一個發現:「你的眼神很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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