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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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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柴灶,按照約定俗成的規矩,鹽工交班後,還得利用自己的工餘時間去義務碼柴,把大柴、柯子柴十多斤一捆堆起來。這樣等於又得多幹一樣活兒,比在炭灶幹活的鹽工更加辛苦。 大夥兒各就各位,熱火朝天地幹開了。幹到中午,灶頭招呼大家吃飯。他們五天吃一次肉,俗稱打牙祭,每個人有半斤肉,過年或節氣時有一斤肉。平時的飯菜很簡單,飯是糙米煮的,菜通常只有一個:鹹菜、白菜幫子或豆花中的一樣。 天祿灶的老闆娘很刻薄,給鹽工們吃的鹹菜都捨不得給好的,盡是放臭了的或是弄髒了的,而且不給他們吃辣椒,說「辣鮮辣鮮又吃一碗」,怕他們吃了辣椒開胃,又要多吃飯。 這天的菜是豆花。豆花本來蘸辣椒吃很香,但由於不准吃辣,作料只是一點醬油。那醬油還不是純的,加了許多的鹽,準確地說只是在一碟鹽裡滴了一些醬油,讓那個鹽有點醬油的顏色而已。醬油要花錢買,鹽卻要多少有多少,這樣的豆花調料,吃起來當然只有一個鹹味。 一個踩炭工把碗一丟說:「吃豆花沒點辣子,吃起來真是不痛快!」他姓鄧,因為踩炭工稱為炭老官,所以鹽工們都叫他鄧老官。 其他鹽工紛紛附和:「就是,吃起來寡淡無味的,真是沒勁!」 「連點辣子都捨不得給吃,太過分了!」 「老闆不厚道,老闆娘也刻薄,真是天生一對。」 「昨天我看到老闆娘做了豆瓣醬正在曬,要是能有點豆瓣醬下飯就好了。」 聽到這話,鄧老官說:「有了!我有個主意,能讓大夥吃到豆瓣醬!」 「得了吧,老闆娘這麼摳門,你能有什麼辦法讓她捨得把親手做的豆瓣醬給我們吃?」眾鹽工都不信。 「你們就看著吧!」鄧老官一邊說,一邊拿了個空碗,放了點飯進去,又放了些帶醬油的鹽,使勁把它搗成糊狀,找來一根小竹筒放進去,出門去了。 大夥紛紛猜測,搞不清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正說著鄧老官回來了,一臉得意地說:「等著瞧吧,明天就會有豆瓣醬吃了!」 蒲文忠忍不住問:「你到底用的什麼方法呀?」 「說穿了也不稀奇,我把搗成糊的飯用小竹筒擠到曬著的豆瓣醬上,黑糊糊的一攤就像是貓屎。老闆娘一看以為弄髒了,自己不能吃又捨不得倒掉,就會拿來給我們吃。」 大夥恍然大悟,都稱讚他這個主意高。蒲文忠也由衷地說:「鄧老官,你真聰明!」 「那是,我們炭老官還能不聰明?」鄧老官得意洋洋地說,「你可知道我們踩炭工為什麼會叫炭老官?」 「不知道,是為什麼呀?」蒲文忠問。 「這裡面呀,有個故事。傳說很多年前寧河鎮來了一個外省人,在一家鹽灶打工,當踩炭工。他不愛說話,整天悶頭兒幹活,誰也不知他從什麼地方來的,來之前做過些什麼,連他叫什麼都不知道。 「有一年龍君廟維修,原來的字壞掉了,要重新寫,找了許多人來寫都寫不好。這時正好這個踩炭工經過,見了說:我來試試吧!眾人一聽,哄堂大笑,根本不相信一個踩炭工會寫出什麼好字來。踩炭工也不多話,拿起筆就在紙上寫下『龍君廟』三個大字,個個字剛勁有力,大氣磅礴。圍觀的人見了,嘖嘖讚歎,頓時對他刮目相看。 「這件事傳了開來,引起了官府的注意,派人去打聽這個踩炭工的身世。結果才發現,這人不是一般小民,是另一個省的官,由於受上司陷害,不得已殺了人才逃到這裡來打工,隱姓埋名過日子。 「身世暴露後,這個踩炭工就不見了,想必是又逃亡到別處去了。甯河鎮的人得知他原來是個當官的,更是敬重他。由於他當的是踩炭工,所以從此就把踩炭的人都叫做炭老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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