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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


  他說罷自己先倒了一杯,低聲唱道:「哥想妹,蝴蝶相思只為花。蝴蝶思花不思草,哥思情妹不思家。」

  趙雲珠陪了一杯,回唱道:「妹想哥,想得哥哥到幾時?只見風吹花落地,不見風吹花上枝。」

  兩人坐在窗前,一起低吟淺酌,把酒言歡。一輪明月照耀著他們,月光下其樂融融,趙雲珠早忘了自己是被父親軟禁,沉醉在眼前的歡娛中。

  「這酒好喝嗎?」

  「嗯,甜甜的也不上頭,就是有點高粱渣,為什麼不濾乾淨呢?」

  「這酒是我托人從一個縣城的古鎮帶回來的,你別看它有渣,這酒渣是可以反復煮的。那裡的人燃起火堆,把這酒放在火上煮,大家圍坐在周圍,用長長的空心竹管吸酒喝,酒喝沒了加上水又煮出酒味來接著喝。」

  「哈,這倒是有趣!」趙雲珠想像著一群人圍著火堆共飲的情景,不禁笑出聲來。

  沈玉林見她笑起來燦若春花,唇邊露出醉人的酒窩,不由得心裡一蕩,摟過她來吻了一下,低聲道:「你才是我的酒,再好的酒也沒有你醉人……」他又哼唱道:「席子前慢轉移蓮步,輕挽翠袖體如酥,蕩漾裙好似東風搖玉樹,好叫俺心猿意馬難拴住。飛燕重生蓋世裡無,巧丹青也難畫你的風流處……」

  他一邊唱著,一邊把桌上的碗收進食盒,然後把桌子推到離窗更近的地方,讓它整個籠罩在月光裡。趙雲珠不解地問:「你要幹什麼?」

  話音未落,沈玉林已將她抱起把大半個身子放到桌上,動手為她寬衣解帶。她又急又羞,用手抗拒著他,被他順勢捉住兩手,分開來摁到桌上。她動彈不得,眼睜睜看著他向自己唇上吻了下來……只見月光如水,溫柔地傾瀉下來,輕輕地覆蓋在他們身上……

  如此過了五天,兩人夜夜歡歌,白天趙雲珠卻裝得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一天比一天都衰弱似的。趙源清終於沉不住氣了,叫人請大夫來看看。他不知這個大夫也早就被沈玉林收買了。大夫來了之後一把脈,直顧連連搖頭,唉聲歎氣,二話不說收起藥箱就走。趙源清急了,拉住問道:「大夫,到底怎麼樣呀?」

  大夫搖頭道:「小姐已經命若遊絲,只怕現在就是肯吃,也吃不進去了!」

  「這這這……那還有救嗎?」趙源清看著床上的女兒,臉色慘白,頭髮淩亂,眼角掛著未幹的淚水,不由得心如刀絞。當然,他不知那是用粉把臉和唇塗白的,淚水也是滴上去的。

  「救還是能救的,只要我開幾副藥調養著,再先喝點米粥把胃養過來,慢慢開始正常進食,性命應該無憂。」

  「那你還不開藥?」

  「趙老闆,您想想,雲珠小姐連飯都不肯吃,還肯吃藥?這心病還得心藥治哪!」

  趙源清心中為難,不知如何回答。兩人鬥氣鬥到現在,他心裡就算軟了,一時卻放不下面子來。正在此時,僕人忽報沈玉林來訪。他急忙趕到堂屋,只見沈玉林正悠閒地背著手欣賞掛在牆上的畫。

  沈玉林見到趙源清,從容地轉身過來說道:「趙老闆,多日不見,近來可好?」

  一見沈玉林那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趙源清就氣不打一處來:「好你個沈玉林,你可把我家雲珠害慘了,我還沒來得及找你算帳呢!你倒沒事人一樣,敢找上門來!」

  沈玉林依然氣定神閑,平靜地說:「趙老闆何必動怒?我和您女兒是兩情相悅,你情我願。何況我對您女兒是一見鍾情,並非逢場作戲,怎會不替她考慮?我這不求親來了?還望趙老闆大人不記小人過,玉成此事。」

  「你說得倒是輕巧!」趙源清氣急敗壞,「我家雲珠已經許配給張天祿之子張繼業,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讓我怎麼把一女嫁二夫?」

  「您女兒只是和張家定親,又不是真的成親了,有何不可退婚的?就像我們鹽商販鹽,定了貨遇到意外情況也是可以不要的,損失一些定金而已。」

  「做生意要講個信譽,做人也得講個誠信吧,明明定好的親事,你讓我找什麼理由去推掉?」這個寶貝女兒一直嫁不出去,想不到一要嫁又兩家爭著要,以前犯愁,現在這種局面也犯愁,趙源清覺得很頭痛。

  沈玉林察言觀色,見趙源清已經有所動心,只是為難如何向張家交代。他又繼續說道:「趙老闆也是在生意場上混的人,只要想做的事,還怕找不到藉口做?其實趙老闆,您和我結親比和張家結親更有實際好處呢。您想想,您本身的鹽灶已經是寧河鎮三大鹽灶之一,產量已經夠大了,何必非要再擴大呢?生產規模再大,畢竟是和張家聯合生產,利潤也得兩家分嘛!我呢就不同了,我經商多年,家資豐厚,您如想再增鹽灶我亦可投資。而且我經銷鹽的管道已經是四通八達,可以替你把鹽銷到全國各地,讓您不必為鹽的銷售操心。我如娶了您女兒,咱們就是一家人,咱們自產自銷,再也不用求別人!」

  趙源清為這突發的意外焦頭爛額,一心只想著沒法面對張家,還沒有想過和沈玉林結親的現實利益。此時他聽沈玉林這麼說,覺得倒也有幾分道理,但口中卻說道:「你小子是不是看上我家的鹽了才打我女兒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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