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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一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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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林翻身抱住枕頭,懶洋洋地吩咐道:「倒茶來!」 這是他的習慣,雲雨之後要喝點水,小睡一會兒。銀紅起身穿好衣服,替他備茶。一切都如同往常一樣,不同的是,那是一杯有毒的茶…… 銀紅走回床邊時,沈玉林已經快要睡著了,她扶起他,把茶杯端到他口邊,一口口喂他喝下。他覺得茶有點苦,味道怪怪的,抱怨了一句,卻也都喝下去了,困意襲來,又一頭倒下去睡著了。 突然,腹中的劇痛使沈玉林驀地醒來,剛想開口說話,張口卻吐出一口血來。朦朧中,只見銀紅立在床前,身上的紅紗衣映得眼前一片血紅。風從大開的窗戶吹進來,吹得她的紅紗衣帶如著了魔的手一般伸向他。她依然冷冷地站在那裡,無動於衷地看著他痛苦地掙扎著。 面對銀紅的冷漠,沈玉林有點明白過來,他伸手指向她,用嘶啞的聲音說:「是你……你下的毒?」 銀紅不語,沉默地站在那裡。她以為她會哭泣,會驚慌失措,但沒有,她只是靜靜地站著,眼前一幕幕地出現兩人歡娛的場面…… 沈玉林想問為什麼,卻再也說不出話來,他忍著腹中的劇痛,喉頭的窒息,用盡最後的力氣撲向她,想要掐住她的脖子。她沒有避讓,依然一動不動。他的手無力地從她脖子上垂下,整個人跪在床上,上半身倒在她身上,看起來,像是他跪在她面前要求她什麼似的……他從來沒有以這樣屈辱的姿勢出現在她面前過…… 這個風流倜儻的男人,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竟會喪命在一個妓女手上。他跪了一會兒,終於向一邊倒去,在他倒下的那一瞬間,她的淚,終於落了下來…… 沈玉林的隨從在前一站左等右等,不見主人到來,拿不定主意是等下去好還是回去稟報。又等了幾日,沈玉林還是音信全無,隨從以為沈玉林自己去了販貨地,就趕著去了。誰知到了那裡一打聽,誰也沒見著人,心裡納悶,只得回到趙家,不敢說一出門就被主人打發先行,只說是和主人不小心走散了,也許過幾日就會回來。趙家一邊罵隨從無用,一邊趕緊又派人去找。 過了半個多月,一個鹽商來寧河販鹽,住進天悅客棧,正是那間沈玉林和銀紅住過的房間。他老覺得房間裡有股怪味,打開窗戶也散不去,特別是到了晚上,更覺得難受。 鹽商找到劉天悅,提出有怪味,要換個房間。劉天悅為難地說:「客棧都客滿了,沒有其他房間了,而且這是本店最好的一間房。」鹽商堅持說味道不好,不想住。劉天悅便親自跑到房間裡查看,一切都很正常,到處打掃得乾乾淨淨,也沒找著什麼死老鼠之類的,何況店裡養得有貓,也不會有老鼠呀。 劉天悅只好吩咐店小二再把房間打掃一遍,熏點醋消消毒去去味。鹽商雖然不滿,也無話可說了。在寧河鎮也沒有比天悅客棧更好的客棧了,不僅條件好,服務也是最好的,店小二都熟悉本地風土人情、碼頭情況及趕場日期等,對不同旅客安排房間也都是和身份相配的,在天悅客棧也沒有比這間屋子更好的房間了,把這房間給他,也是看得起他。算了,湊合一下吧。 到了晚上,鹽商談完生意回來,覺得白天熏醋的味道散去,仍是那股怪怪的味道,讓人有些想吐。他打開窗戶,忍著噁心躺上床,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只覺一陣陣的腐臭讓人難以忍受。 他坐起身來,仔細分辨了一下,覺得臭味是從床下傳來的。他想一定有一個死老鼠在床下,不然怎麼會這麼臭。這張床是張仿古床,非常寬大,也不高,沒有床腿,是直接放在地板上的,所以也不存在有床底下。 他有點納悶,把鋪的墊子掀起來查看,只見這張床下面是空的,整個就像一個扁長的大木箱子,鋪在上面的床板是活動的,可以抽掉。他試著拿開床板,一股更加濃烈的腐臭味撲面而來。他定睛一看,只嚇得失魂落魄,裡面赫然躺著一具已經腐爛得面目全非的男屍! 想不到自己竟然睡在一具屍體上!他嚇得拼命大叫起來,顧不上穿上衣服,連滾帶爬地跑下樓去,叫道:「殺人啦,床下有個死人,快來人啊!」 沈玉林就這樣被人發現了。 趙源清馬上找到劉天悅,責問他是怎麼回事。劉天悅嚇壞了,只得說了沈玉林和銀紅幽會的事。他覺得自己真是倒楣,本來為沈玉林提供個方便,想不到竟會出這樣的事。那個鹽商不是省油的燈,聲稱受了驚嚇,向他索賠。結果不僅房費一分未收,還倒給了一筆錢。出了人命案,天悅客棧的生意也一落千丈,大家都嚇著了,不敢來住這個店了。 銀紅立刻成為重點懷疑的對象。趙源清找到藏春樓的老鴇,向她要人。老鴇呼天搶地地說:「這個小婊子半個月前就偷偷溜走了,卷走了所有的東西,要是能找到她,我一定第一個上去打她兩巴掌。」 人們紛紛猜測,沈玉林是死於情殺,銀紅和他好了這麼多年,一定是氣他娶妻生子後不再理睬她。但到底是不是這樣,得抓到她審問才知道。趙源清一邊報官,請求各地追捕,一邊找人上山搜索,怕她像蒲青蓮一樣在什麼地方悄悄自盡了,然而也沒有找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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