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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可肖月紅才不管那麼多呢,她還是披了一件衣服,開門出去了。肖月紅並沒有來婆婆的屋,婆婆糊塗了,就是和她說到九十二斤半也說不出個長短,她悶得難受,憋得透不過氣來,她想到街上走走,甚至想,出門就讓車撞死算了,人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冷冷的秋夜裡,肖月紅穿著睡裙,只披著一件衣服,下面的腿和腳都光在外面呢!她出了單元門,走在街上。陸天羽也跟著出來了。他擔心她出什麼意外。婚姻是人生的一段,不應該是人的一生,更不應該奪取一個人的性命,至少陸天羽不願意那樣。肖月紅走一陣,坐一陣,眼裡一直流著淚,覺得自己是世界最沒有志氣,最可悲,最沒意思,最沒有自己的人。她恨自己的丈夫,恨到她一眼也不想見最好,可是她做不到,即便他現在是世界上最壞最壞的人,全世界的人出來罵他,她也恨不起他來,她還是那樣的喜歡他,甚至他喜歡不喜歡自己都不重要了,只要他能和自己在一起,能允許自己喜歡他就可以了。可是,現在他要飛了,這一飛就讓她感覺不到他了,那怕就是一個空殼也感覺不了,這叫她非常的難受,憋悶傷心,悲痛欲絕!

  這是個痛苦的過程。

  又是血人

  人們跟著尕瓦木措去修公路。他們自帶著乾糧和肉乾,渴了飲些山泉水,累了躺在樹下休息一會兒或喝幾口青稞的酒。於是,森林裡出現了埃塔人從未見過的熱火朝天的景象。膀大腰圓的年輕後生掄錘舞斧,重重的斧頭砍到樹杆上發出咣咣的聲音,大棵大棵的十幾米幾十米高的樹木,在埃塔人勝利與收穫的笑聲中倒下。陸天翼坐在一邊樹下。人們奇怪他為什麼不幹活。陸天翼說:「你們這麼多人,我點你們的人頭,幫著注意你們身邊的安全就夠我幹的了。再說,我還得想很多問題呢。你們在掄斧頭拉鋸的時候,腦子裡會想問題嗎?一定不會。可我得想問題。」

大部分人去修路,村莊裡就冷清了許多。

  卓瑪坐在奶奶的祖屋裡,越來越擔心。卓瑪搖著奶奶的轉經筒,為紮西祈禱。這幾天的裡,她已經到森林裡找遍所有能找到的地方。可是沒有紮西的身影。奶奶死了,家裡本來就只留下自己和紮西兩個人了,如果紮西有個意外,卓瑪就無法原諒自己了。她覺得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嫁給了尕瓦木措。

  卓瑪騎馬來到尕瓦木措的工地上,她必須要尕瓦木措帶人去找紮西。難道一個生命還不如修那條什麼路重要嗎?可尕瓦木措的態度叫卓瑪失望。他當著那麼人的面兒,沒好氣地說:「紮西又不是小孩子,還用得著我去找嗎?現在工地上這麼緊,我哪裡有時間去找他。紮西要想回來,自然就回來,如果真是出了意外,就是我去找,還有什麼用呢?」

  話語如冰刀一樣,字字句句紮在卓瑪的心裡。她哭了,失望了!她喃喃地說:「虧你以前還說紮西是你的好兄弟呐,想想在你需要的時候,紮西是怎麼對你的吧!他也像你現在,如一塊冰冷的石頭嗎?」

  尕瓦木措覺得卓瑪真是無理取鬧:「紮西是我的兄弟,我現在也沒有不把他當兄弟啊!可是他不應該總是在大家忙的時候故意添亂!」

  這是分明是對紮西的不滿,是怪怨紮西。卓瑪一把奪過身邊一個小夥子手中的斧頭,朝尕瓦木措劈撲過去,可她還是冷靜一下,把斧頭扔到地上,騎馬走了。

  卓瑪回到祖屋,含淚開始收拾紮西的東西。她已經對紮西不抱希望了。這時,屋外卻響起了叫人興奮不已的馬蹄聲。

  是紮西回來了。

  卓瑪趕緊推門,跑出來。

  在刺眼的陽光下,卓瑪只看到了紮西的馬,然後看到如一扇豬肉一樣,死在馬背上的紮西。

  卓瑪「啊」的叫出了一聲。

  又一個血人出現了在卓瑪的面前。

  大門外面站著呆呆的哈達。眼前的場面,也把哈達嚇住了。

  分歧

  褐紅色的長鬃馬站在院中,眼睛裡充滿了悲傷,可它的毛髮依然整潔光滑,整個身體依然精神抖擻。它背上的紮西卻四肢耷拉,不省人事了。這到底怎麼了?馬好好的,人卻成了這個樣子。卓瑪去近距離地去看紮西了,去清點紮西的身體。紮西的衣服撕破了,頭皮被撕掉了一塊,右手失去了三個指頭,臉上、脖子、胳膊、腿到處都是牙齒和爪子的咬傷和撓傷,好在沒有一處是直接要命的,這是什麼東西幹的?似乎就是要紮西受盡疼痛,流血而死一樣。卓瑪圍著馬轉了一圈,發現紮西的左腿膝蓋以下的已經不見了。卓瑪把紮西從馬背上拖下來,背進屋裡。洗乾淨先用了止血藥,就開始掰開紮西的嘴,灌水,喂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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