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芳華(34)_杜涯

三十四

　　七

　　在梁志恒梁哥的幫助下，在楊道芳的不斷勸慰開導下，孫朝陽終於又振作了起來，他和梁哥一塊又去漢口進了幾次貨，又到夜市上去賣了近兩個月的衣服，終於趕在深秋夜市散場前又掙了點錢，最後除把梁哥的1000元錢還給他，自己手頭還餘了500多元，至少過年是夠用的了。

　　接下來就是寒冷的冬天了，整個冬天沒有出現什麼大的事情，下了兩場大雪，刮了幾十次大大小小的凜冽的寒風，這個冬天也就平淡無奇地過來了。

　　轉眼到了1989年的春節，這時孫朝陽的心情已經完全好轉了，手頭的500多元錢雖然沒怎麼敢動，但一家人仍是買了些年貨，不像往年春節那樣過於清淡了。

　　為感謝梁志恒梁哥在孫朝陽困難時給予他們一家人的幫助，大年初六那天，孫朝陽和楊道芳帶著兒子孫亮提了禮物去了梁哥家，給梁哥一家人拜年。梁哥很高興，第二天又帶了已上高中的兒子來回拜。在孫朝陽家吃過中午飯，下午喝著茶閒談時，梁哥告訴孫朝陽，據他得來的可靠消息，市政府準備在光明路上批出一塊地方來，建一個專門經營衣帽和小商品的市場，把夜市上占道經營的商販都集中到那裡去，這個市場大概到春末夏初時就能建成，到時他想辦個停薪留職手續，專門賣衣服去，雖說需要交一定的租金和工商管理費等，但不用再像以前那樣提心吊膽地賣衣服了，並且是在屋子裡，風吹不著，雨淋不著，不用再害怕衣服被雨水糟蹋了。梁哥對孫朝陽說，若孫朝陽願意停了現在的工作去專門經營衣服的話，他可以通過熟人給孫朝陽弄間位置好點的門面房，和自己的門面房挨著，以後他們兩個人仍一起賣衣服，一起去進貨，互相有個照應，至於門面房一開始的租金和工商管理費等，他可以先替孫朝陽墊出來，不用孫朝陽發愁。

　　聽了梁哥的話，孫朝陽和楊道芳都感到心中很感動。孫朝陽有點激動地對梁哥說先謝謝梁哥，回頭他和楊道芳商量一下，大不了他把工作辭了，跟著梁哥做個體戶去，他這樣的破工作也沒啥可值得留戀的。然後大家又說了一些別的話，近傍晚時，梁哥告辭，帶著兒子回去了。

　　梁哥的話讓孫朝陽和楊道芳都處在了一種興奮中，孫朝陽幾個月的夜市「練攤」表明，去賣衣服遠比他幹這個又受累又受氣又不拿幾個錢的送水的工作強得多。梁哥走後，孫朝陽和楊道芳按捺不住興奮地商量著、籌畫著，連11歲的孫亮也加入了進來，用手搖著孫朝陽的胳膊叫道：「爸爸，爸爸，你要是掙著錢了，先給咱家買台電視。」

　　「行，買台電視。」孫朝陽笑著一口答應。

　　「要彩色的。」

　　「行，要彩色的。」

　　「還要給我買輛自行車，我以後自己騎著去上學。」

　　「行，買輛自行車，給你買鳳凰牌的。」

　　「還要給我買個畫夾，我要學畫畫兒，將來考美術學院。」

　　「哎喲，」孫朝陽高興地把孫亮抱在了腿上，「看看我們家亮亮，志向遠大得很呢，要考美術學院呢，將來要當畫家呢。」

　　一家人熱鬧著，高興著，仿佛看到一個全新的生活就站在前邊不遠的路上，正等著他們呢。

　　然而世事的變化常在人們的意料之外。5月的一天，孫朝陽在市中心的一條街上偶爾碰見了梁志恒梁哥，梁哥告訴孫朝陽，光明路服裝市場的建造因學潮等原因而停建了，至於什麼時候再開工還不知道，他讓孫朝陽先在單位幹著，等有了服裝市場的新消息他會隨時通知孫朝陽的，孫朝陽手頭若缺錢了就到他那裡去拿點，都是兄弟，不要客氣。孫朝陽忙說手頭還有幾百元錢呢，不缺的，說他等著梁哥那邊的服裝市場的消息，等以後有時間了，他會去梁哥家看梁哥的。兩人又談了點別的，就在街上分手了。

　　孫朝陽在家等了許久，也沒有梁哥那邊的消息。夏天時，因城管和工商部門堅決取締了服裝夜市，孫朝陽便沒有再去夜市上「練攤」。每天，他仍是奔跑在病房樓之間，樓上樓下地跑著給各科室送水，掙著不多的生活費。這年夏天，發生在孫朝陽家中的大事是：兒子孫亮小學畢業，以年級第二名的成績升入了本校初中。

　　轉眼已是1990年的春節，孫朝陽仍和上年一樣，和楊道芳一同帶了兒子孫亮去給梁哥一家人拜年。梁哥告訴孫朝陽，他已打聽到光明路服裝市場的建造即將在近期再開工，讓孫朝陽回去後做好辭職做個體戶的準備。

　　孫朝陽和楊道芳回家後，專門找了老父親楊成業商量，儘管持傳統觀點的楊成業不太贊同，孫朝陽和楊道芳最終仍是決定了：一旦光明路服裝市場建成，孫朝陽就辭去現在掙錢不多的受人鉗制的工作，跟著梁哥做個體戶去。

　　[選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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