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陽光(61)_暗

六十一

　　「這裡就我們兩個人，有什麼話不能說明嗎？」她亦全神貫注地看著我，像是在經歷一場鬥爭，「如果你不喜歡他，請把這個機會給我。纓絡，為什麼明明不喜歡一個人，卻偏要霸佔他呢？你……太自私了。」

　　她罵我！我不由惱羞成怒，反瞪住她：「你喜歡他就去追唄，幹嘛怪別人，如果他的心在別人那裡，只怕你有本事追也沒本事搶得到。」

　　她氣得呆住，半天，怒道：「季纓絡，你太過分了。」聽聲音鼻息很重，大約是哭了。

　　我頓時心軟，討厭她的心去了大半，小心地向前走一步，路燈下，她眼眶發紅，臉上有幾道淚痕在反光，真的哭了。

　　「喂，你別這樣呀。」我不好意思地說，「我就是嘴上缺德，其實並不是故意針對你的。」

　　她也倔強，聽我這麼說，反而咬了牙，狠狠地把臉上淚水擦掉，一字字地道：「季纓絡，以前我曾經很喜歡你，可現在我是非常地討厭你，你不過是運氣好，夏平為你做了這麼多事，根本不值得。」

　　「啊，你怎麼這麼說話？」我嚇一跳，她翻臉了。

　　「夏平也好，楊名也罷，整天圍著你轉，可是你到底哪裡好？論家境人品，學校裡比你強的女生太多，我討厭你這種高高在上的姿態，跩個什麼勁呀！」

　　今天晚上她是真急了，剛才讓她在門口等了那麼長時間的確是有些過分。我只是懷疑，難道別人就是這麼看我的？我真的那麼一無是處嗎？

　　「你罵得這麼厲害到底要幹什麼？」我突然冷靜下來，問她，「你只是要我把夏平讓給你，對不對？我本來就是這個樣子，從第一天認識你就這樣，可是以前你一直對我很好，現在開始覺得我討厭了，不就是為了夏平嗎，吃醋就是吃醋，全怪在我的脾氣上做什麼？我的脾氣又不是最近才這樣的，虛偽！」

　　她直著脖子看著我，眼裡亮晶晶的，氣得不輕：「不錯，我就是吃醋了，怎麼樣？沒有你，夏平會過得更好……」

　　「這是放屁。」我想也不想，「這種事情你有什麼權利保證？你怎麼就知道沒我他會更好？」

　　「是你纏著他圍住你團團轉的，只要你放手，他就會另外找女朋友。」

　　「咦，你哪隻眼看到我纏著他了？」我反駁，「倒是你整天窩在他家裡不肯走吧，紀芸你平時挺實在的一個人，今天說話可真虛，就咱們兩個人了，你光想著控訴我做什麼？」

　　她噎住，說不出話了。

　　我覺得很沒勁，兩個女生在大街鬥嘴真是很糗的，讓人看見了會以為我們在爭風吃醋。就算吃醋也不能這麼明顯吧，我想，小女生就是小女生，這種事放在倪亞身上估計就不會這麼熱鬧。

　　「喂，我們也別吵了。」我對她說，「你要是真這麼喜歡他，就對他明說，何必找別人談來談去的呢，我就不喜歡你們這一點，什麼事都放在心裡，當著正主紅著臉什麼也不敢說，對著別人大道理倒是一套一套的。」

　　她看我一眼，沒聲響。

　　「我們回去吧。」我勸她，「要不這樣，明天上午我去找夏平，你也來吧，有什麼話自己去和他說清楚，別把我算進去。」

　　「不用了。」她突然昂首道，「夏平月底就要去美國，你們見面的時候不會太多了，我還是把這段時間讓給你們，也許，你們才需要好好談清楚呢。」

　　「你這話什麼意思？」我掂量出她這話裡的不對勁。

　　「我已經決定和夏平一起轉校到美國。」她驕傲地看我，「季纓絡，你看不起我說話孬，我還看不起你沒魄力呢，本來我一直吃不准你是否喜歡夏平，現在我肯定你是喜歡他的，你自己一直糊裡糊塗不敢承認。我和你不同，我知道自己要什麼，而且絕對不會鬆手，今天我就回去求爸爸，陪夏平一起轉校去美國。」

　　她深深吸了口氣，抬起臉看我：「你放心，我一定會和你鬥到底。」

　　她是認真的。我不由安靜下來，冷冷地看向她，路燈下她的眼睛圓而鼓，上嘴唇微微翹起，不知道聽誰說過，這種面相的女子最堅定執著。

　　「你不相信？」她冷笑，「那我們就走著瞧。」

　　其實我是相信的，她的每一個字、所有的決心，我沉默，只是在想她最後的話。回憶起剛才在夏平面前的一切舉止，我故意令她在門外等待許久，只是因為他們的關係嗎？可我又在擔心什麼？也許紀芸現在的敵對並非無聊，一切總有原因。

　　我想問：「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夏平？」可張了張嘴，到底沒說出來，一向強悍果斷的季纓絡居然會搞不清楚這種私人問題，豈不是更要讓她笑掉大牙。

　　於是我眼睜睜地看著她甩頭而去，動作漂亮瀟灑到觸目驚心，這麼跩地離開向來是我的專屬，可今天我突然沒有了底氣。

　　我垂頭喪氣地回了家，湯姐開門時嚇了一大跳：「絡絡，你是從哪裡蹦出來的？」

　　「爸爸呢？」我喃喃地說，「我要和他談談，我要去美國。」

　　「這不行。」爸爸走過來，「我就你這麼一個寶貝女兒，怎麼會放心讓你去那種地方，美國的治安很混亂，你還是太太平平陪在我身邊吧。」

　　「在你身邊又怎麼樣？你平時根本不管我。」我不知哪根筋搭錯，立刻大哭大叫起來，「一個月你有幾天在家裡？有時候你出國，學校有事我只好找夏伯母商量，現在夏伯母也離開了，我要和夏平一起去美國，只有他會問我每天開不開心。」

　　「咦，你個孩子，怎麼這樣和你爸爸說話。」湯姐嚇得一個勁地推我，「你吃錯什麼藥了？」

　　「你別管她。」爸爸說，「讓我和她單獨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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