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陽光(65)_暗

六十五

　　「夏伯伯好。」男生們異口同聲，打了聲招呼後，馬上又把話題拉回到球場上。

　　沒心肝沒血性！我翻白眼，臭男生，就知道足球。只好自己繼續拉著他，一路拖進書房。

　　「謝謝你，絡絡。」夏伯父這才說出話，苦笑著，「沒有你，今天大概連這個家門我都進不了。」

　　我才要客氣，門一推，夏平沖進來，他劈頭便說：「你出去。」

　　我一愣，只好閉了嘴，向前走了幾步，到門口時，我聽身後他還在說：「出去，這裡不歡迎你。」嗯？原來這話不是跟我說的，他是在對夏伯父下逐客令。

　　於是我馬上返身回來，拉住他：「夏平，有話好好說。」

　　「你母親呢，我有話要同她說。」夏伯父歎，「夏平，到了美國後要自己小心，有些事情要等你長大後才能明白。」

　　「許多事情不用你教我，別用我的年紀來敷衍我，有些事情我比你更明白。」夏平狠狠地盯住他，雙拳捏得緊緊的。

　　「是，你長大了，可是還不夠大，以後你會懂得我的心思。」

　　「呸！你的心思？朝秦暮楚喜新厭舊吧？我怎麼會不懂，都說有錢的男人大多花心，我還以為你是不一樣的。可事實證明，原來你和那些用錢買笑的男人是一路貨。」

　　「唉！」我聽不下去了，他怎麼能這麼說自己的爸爸。

　　夏伯父很窘迫，看了我一眼：「你母親呢？」

　　這話明顯是在問我的，於是我馬上接口：「夏伯母在廚房裡。」

　　「好。」他抬腿要走，夏平突然沖過去抓住他的衣襟：「你還想做什麼，你讓她傷心得還不夠嗎？」

　　「別這樣。」我也加入進去，把夏平推開。

　　夏伯父理了理衣襟，悲哀地看著我：「絡絡，謝謝你。」

　　他出去了。

　　「你要死呀。」我仍用力制住夏平，他不停地掙扎，可我抱住他，他不敢推我。

　　「我恨他。」半天，他終於哭了出來，「好好一個家，弄成這樣，我恨他。」

　　我卻松了口氣，能哭出來就好。他已經不掙了，軟軟地依在我肩上流淚，我奮力挺著胸膛讓他靠。

　　「我知道。」我哄他，自己心裡也很難過，一邊還要努力去拍他的背，「夏平，我瞭解的。」

　　可他終於哭出來了，我暗自欣慰，一直以來，我很怕夏平逞強裝硬漢會悶到內傷。

　　一個一米六六的半大女生，讓一個一米八五的大男生依在身上不是不吃力的，我漸漸吃不消，耳邊聽到他泣聲慢慢止住，試探地推了推他，雙手發麻，腿肚子也有些酸澀，我說：「夏平你擦擦臉吧。」

　　他立刻站直身體，轉過頭面對著窗外，不讓我看見他的臉。我只好抽出紙巾，從背後遞到他面前，小心翼翼地問：「你舒服點了嗎？」

　　「讓我靜一靜好嗎？」他說，不肯回頭，「我想一個人呆會兒。」

　　「好好好。」我哄著他，其實這時候他的背影非常孤獨可憐，需要有個人能上去抱住他給他溫暖，我的確有伸手，可猶豫了半天，還是輕輕地走了出來。

　　他說得沒錯，如果連我自己都還沒有肯定是喜歡他以前，我沒資格做出這種事來。

　　於是我走回大廳，迎面轟然大叫，所有的人都在為了一個進球歡呼雀躍，熱鬧的場面更襯出夏平的孤單，我突然想，人總是要單獨面對一些事，有時候最好的朋友也未必能幫什麼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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