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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


  「咦?」她說,「你怎麼也這麼說,婚姻的事情一個巴掌拍不響,現在想想,原來我自己也有不對的地方,不是把家務理得一絲不亂就算是一個好妻子。」

  唉,她真是溫柔體貼,失掉這麼溫柔體貼的女人,夏伯父一定會後悔到吐血。

  「放心,有時候分開反而是好事,給彼此一些反省的機會。」她看著我,面色坦然,「原來準備夏平高中一畢業就申請去美國上大學,但因為手續問題耽擱了一年,計畫裡是先把他送出去,等他在外國呆兩三年後再向對他說明此事,可事不湊巧,讓這孩子撞到我和他爸爸談判,因此紙再也包不住火。」

  「哦?」這麼複雜的事,她居然能說得這樣簡單明瞭,我很是難過。

  昨天看到雜誌上有一篇文章,裡面說:男女之情猶如一個帳戶,如果你明知道裡面數額為零,愛情早已消失殆盡,難道還會願意保存這個存單?

  所有的話只是說起來容易輕鬆,我一時分外清醒,一時又有些糊塗。

  比賽當然是以夏平這隊失敗告終,看他雖然渾身的汗水污漬,臉上的神情卻極舒服,與楊名勾肩搭背吊在一起,叫嚷著晚上要三千杯不過崗。

  「去吧。」夏伯母說,「難得這麼高興,年輕人喝一點酒也不算什麼,我就不奉陪了,絡絡你也一塊去玩玩。」

  我們找了一家叫楚港居的餐館,包房裡擺上兩桌,據說裡面的招牌菜是「楚港一絕」,端上來面盆大小的一砂鍋湯,滾滾翻騰出小公雞、黃膳、甲魚的身影,還有各類形色曖昧的草藥類東西。

  「哇!」楊名叫,「這一大鍋喝下去豈不是要鼻血流盡而亡?」

  「只要你不是精盡人亡就好。」一邊有人不陰不陽地加了一句——是我。

  旁邊上菜的小姐紅著臉捂著鼻子笑成一團。

  「喂,你是女孩子吧?」楊名歎,「怎麼能這麼說話!」

  他邊說邊看著夏平,夏平淡淡的,伸手摸了摸我的頭髮:「怎麼啦,我看說得挺好的。」

  「啊……你們狠。」楊名搖頭歎氣,「碰到你們兩個,算我倒楣。」

  「少說廢話,今晚不醉不歸。」夏平一揮手,讓小姐抬來一箱紅酒放在桌旁,「一人一瓶,一個也不許逃。」

  我看了他一眼,臉色紅紅的,真像想大幹一場的樣子, 自己也不勸了,老老實實地取了一瓶放在眼前,我的酒量夏平是知道的,他看了看,沒有阻止。

  於是這兩桌人都捋起袖子玩命地灌對方,剛開始還分得清誰敵誰友,夏平盯住楊名,我揪住籃球隊的一個小個子,椅子上的人越來越少,除了少數幾個站著的,剩下的全趴到了地板上。

  漸漸地,眼前混亂起來,小個子早吐得沒了影,我拎著酒瓶到處找人灌,也不住有人沖過來敬酒,我也爽爽氣氣地全喝了,等到有人過來使勁搖我時,我已喝了有六七分醉。

  那人身上有一股膩香,熏得我周身暖洋洋的,她不住地拍我的臉頰:「絡絡,你醒醒,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有些站不穩,努力睜眼看她,臉上輕描淡掃,粉白脂紅,很有幾分眼熟。

  「你是誰呀?」

  「呸,小樣,連你姑奶奶我也不認得了。」她氣急敗壞,「我是蕭瑟!」

  「哦。」我咯咯地笑了,指著她:「原來是你呀,你出院啦?」

  她一把過來捂住我的嘴,罵道:「你不是挺能喝的嗎?怎麼弄成這樣,話也不會說了。死人你快去幫我端碗開水。」

  後面這話不是說我的,一個男人急急忙忙搬了張椅子過來,又倒來溫水,蕭瑟按著我的頭喝了。

  「這幫人是誰?」我才緩過氣,她就叉著腰逼問,「怎麼只有你一個女孩子,你都跟什麼人混呀!」

  「咦?你什麼時候開始這樣說話了?」我奇怪,翻眼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男人,模樣長得一般,馬路上的大眾貨,只有脖子上的金項鍊不是蓋的,足足姆指粗。

  「少廢話,我送你回家。」她過來扶我。

  「不要!」我大叫,突然想起來,猛喊,「夏平……夏平……」

  周圍人聲嗡嗡,兄弟們七顛八倒歪了一房間,夏平還是聽到了,推開人堆沖過來。

  「怎麼啦?」他身後還跟著楊名,這兩人居然還沒結束戰鬥,手裡抓著酒瓶,豎眉瞪眼頭髮亂糟糟的,果然像兩個小流氓。

  蕭瑟嚇了一跳,喝問我:「你這臭丫頭是不是加入黑社會了?」

  那男人立刻擋到她面前:「老婆,別怕。」

  什麼?我盯住那男人,鼻子是鼻子眼是眼,不難看,可也絕對不好看,還有他頸上的那根首飾,式樣與分量像極了抽水馬桶裡的鐵鍊子,我呆了半天,再也忍不住,拍手拍腳地哈哈大笑出來。

  女人為什麼要結婚?女人結了婚都會變成魚眼睛,可這顆魚目,站在她老公身邊還像是珍珠,那男人滿臉油膩膩的表情,恨不能把「我有錢」與「蕭瑟是我老婆」這幾個字全部刻在額頭上。

  不,這不是我認識的蕭瑟,她原本是我的偶像,吃什麼穿什麼像模像樣有腔有調,雖然沒什麼錢,可也絕不會露出很稀罕錢的樣子,我可以原諒她騙我,我也可以原諒她同楓一起走了,可我不願意看到她嫁給這麼一個俗不可耐的傻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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