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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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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見到海倫時,她正往手上塗潤手乳。那雙手實在精美,膚若凝脂,纖纖蔥指,十個指甲被修成時髦的方形,亮晶晶的玫紅色蔻丹,張揚著魅惑。 能如此修飾手的女人自然也不會放過面孔。五官可謂精雕細琢,衣著品位不俗,一條細細的白金鑽鏈吊在脖頸上,閃閃熠熠。 這樣的女人,一望便知為什麼自稱「海倫」了。只是她恐怕忘了一件事:物極必反。太過於雕琢只會令人生厭。這樣的「海倫」,永遠無法令男人為她引起十年戰爭。但是,我還是主動地投其所好,故作傻傻地問:「是不是特洛伊戰爭中的那個『海倫』?」 她矜持地笑:「NoNoNo,我怎麼可以與那個絕世美人比?我是隨口叫的。」 我也笑了,奉承說:「差不多啦!」 她非常高興。興致勃勃地問我:「那你為什麼叫傑蕊呢?」 「因為我最愛櫻桃。」 「為什麼最愛櫻桃呢?」她奇怪。 「因為它最貴。」我坦白。 她哈哈大笑:「Poor Girl!」 短短兩三句話後,我們倆便成為幾乎無話不談的孿生姐妹。女性一般會選擇各方面都不如自己的女人做密友,海倫估計也是這種心態。不僅無需處心積慮地提防我,而且還可以利用我的「Poor」映襯出她的「Rich」。 海倫畢業於外國語學院,早我兩年進公司,年齡與個人生活全部都是「隱私」。天天開著一輛嶄新的銀色富康,工位上貼滿與外國人的合影,桌上摞著外國銅版紙雜誌,所有的用品全是外國貨。一張嘴說話,一半中文,一半英文,顯然一個香蕉人。 其實公司裡像她這樣的香蕉人非常多,估計為了適應洋鬼子們的企業文化,恨不得把自己的DNA也改選成美國人的。被香蕉人們包圍儘管光榮,但實際上卻是一件非常有壓力的事情。 第一次看到我用大寶抹臉,海倫驚訝得瞪大眼睛:「親愛的,你就用這個護膚?!」 「對啊,怎麼啦?」 她無限同情地望著我:「女人底版再好也得用心呵護。大寶——」她撲哧一聲笑了,「別罵我,我有時候用它按摩按摩腳。」 我怎麼可能罵她呢?公司裡的女員工們用的都是蘭蔻、伊莉莎白雅頓或者資生堂之類的,別說大寶了,就連玉蘭油都拿不上檯面。每當工程師們去美國出差,女同事們總會羅列出一大堆頂級化妝品和香水,請他們給捎回來。用她們的話便是:國內的品種不齊全。 化妝品如果是頂級的,服裝鞋子當然更不能示弱。國貿下麵是商貿區,那裡的世界頂級品牌都被她們翻遍了。週末逛街,普通的華聯、華堂根本無法吸引她們,怎麼也得是中糧廣場、東方新天地、賽特購物中心等,更有甚者,直接去香港購物。 所以每當聽到女同事們議論化妝品與服裝品牌時,我便只能裝啞巴。化妝品我撐死也只能用玉蘭油,而且還是最便宜那款。衣服則是加貝陪我在小店中淘來的。事實上,加貝非常有眼光,淘來的衣服別致又得體。但,一件五十元的衣服怎麼與五百元甚至上千元的國際名牌比? 偶爾下班早,加貝會騎著破自行車到國貿大廈接我。因為怕寒磣,我已經多次提醒他推著車子站到大廈後門等。可儘管這樣,我這個男朋友還是被海倫看到了。她是一個非常精明的女人,對於加貝,沒作過多評價,只是給我丟下這麼一句模棱兩可的話:「婚姻是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生意。做生意,即便不一定賺得盆滿缽滿,但最起碼也不能吃虧了。」 在海倫甚至在許多人眼中,我是吃虧了。的確,我無法與他們炫耀馬爾代夫、巴厘島度假經驗,無法探討國際品牌,更無法交流公寓裝修、汽車經驗。儘管削尖腦袋擠入了香蕉人的隊伍,我可悲地發現,自己依然是「板凳隊員」。 3 因為總是待在四季如春的玻璃大廈裡,時光開始變得匆匆。幾乎一夜間,全城女子都穿上了夏裙短衫,一向沉重暗淡的北京,色彩突然鮮亮跳動起來,情致也多了幾分閒適浪漫。 一天下班後,還沒走進「遠園」,我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正站在社區門口四處張望:黧黑的面孔、精瘦的身材、英挺的眉眼,手裡提著兩個古老的旅行袋,其中一個是色彩斑斕的土布編織而成——「小武」!我驚喜地大叫。 果然是小武! 不到半年,小武又精壯了許多。面孔更加黧黑了,牙齒更白了,眼神依然那麼純淨,發自內心的笑容極富有感染力。 「櫻桃!」他呵呵笑著,用力把我擁抱。 「你終於來了!」 「是!兩個月前我就打算過來了,可父親生病了,我回家照顧兩個月。」小武解釋,略有些奇怪地問,「我都在信中告訴思嘉了,怎麼,她沒對你說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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