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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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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何峻突然出現在我的眼前。他顯然剛幹完活兒,微卷的頭髮被風吹亂了,調皮地掃著前額。牛仔褲上沾著泥土,淺藍色格子襯衫的領口敞開著。我又看見了他的皮膚和那塊白玉…… 目光相遇的一刹那,我身體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慢慢坍塌,我幾乎聽到了坍塌的聲響。我下意識地把肩上的羊毛披巾拉緊了些,手足無措地說:「你怎麼來了?」 他怔怔地看了我一會兒,挑釁地說:「我不能來?」 我躲避了他的目光,低下了頭。 「下午怎麼沒去看我幹活兒?」 「有點累。」 「只是累嗎?」 「不要逼問!我不喜歡被逼問。」我心虛地說。 他在我身邊坐下來,望著漸漸暗下來的天空。 「你太過沉迷於傷痛了,我就不是,我歷來相信陽光,相信明天。告訴你,我也遇到過挫折。大學一畢業,我就帶著父親給的一筆錢去城市闖蕩,希望能賺回更多。可不足幾個月,夢就碎了。手裡的錢快花光時,我不得不找份工作維持生計,誰知到了月底,該發工資了,老闆卻逃得無影無┳佟…但我沒有痛恨城市,也沒有報復。我又從頭開始,在『菊園』裡找到了位置,也找到了心靈處所。」他抱膝而坐,出神地望著遠方,緩緩地講著自己的故事。 他還是第一次給我講述他的故事。我很佩服他的人生哲學和處世態度。他和小寶的年齡經歷相仿,卻沒有在城市的魔掌中變成另一個小寶。 他目光如炬,燃燒在我身上。我已能感覺到這火苗像危險的舌頭在舔著我。我掐著草叢裡的小野花,眼皮也不敢抬一下。 突如其來的、或者說積聚已久的某種東西,在我和他之間,氣球一樣迅速膨脹起來。快要爆炸了,很快就要爆炸了。 「該吃晚飯了,我們回去吧。」我驚慌地說。 「秋天的黃昏這麼美,陪我再坐一會兒好嗎?」他盯著我的眼睛,企求地說。 我又慌亂地低下了頭。 他拿走我手裡的一朵野花,輕柔地說:「它們年年開放,卻無人問津。現在,被一個美麗的女人採摘,生命因此有了價值,不是嗎?」 說著,他抓起我的手,猛地按在他的胸前。那光滑健康的皮膚陡然間給了我一種電能,由酸麻到痙攣。 這是不可抵禦的強悍之力。我渾身哆嗦成一團,一雙手在他胸口上篩糠似地顫抖著,根本失去了撫摸的意義。 「撫摸我!我們從第一眼開始,就渴望撫摸!我還記┑謾…見面那一刻,你的眼神……」他求告著。 他的話使我一下子驚醒了。我奮力掙脫了他,失聲地叫了起來:「不!你不會違背我,不會引誘我!」 「我真不理解你!為什麼非要壓制自己?如果你一輩子都找不到愛情,也要一輩子拒絕肉體?」 「我還是一個妻子!」 「但你並不幸福!」 「有很多事情你不瞭解。我不能一錯再錯,不能再在男人身上跌跤了。」 他依然呼吸急促,激動地說:「關鍵是我們互相渴┩……你就成全了吧。我的目的很單純,就是彼此撫慰,製造純粹的快樂。這裡是世外桃源,回去之後,你可以把秘密藏起來。回憶的時候,你得到的是快樂甜蜜,絕對不會是傷害!」 終於,我接納了他狂熱的理論。的確,在這裡,很多在城市中不能成立的東西都自然而然地成立了。世界可以說就是我和他的,除了他,沒有人知道我是誰。 他狂吻著我身上所有可以吻到的每一寸肌膚。夜幕初降,我看清了他寬厚的肩膀、濃密的腋毛,還有下體那塊最隱秘的、毛髮濃重的私處。他赤裸的身體給了我尖銳的感官刺激。我這才驚訝地發覺,我已經想望他太久了,也已經很久沒和男人有過純粹愉悅的身體交流了。那一刻,極度的激動使我突然出現一陣可怕的眩暈,眼前漆黑。那種眩暈愈演愈烈,我只覺得整個山野都在搖動。我恐懼地抱住他,希望他能夠使我穩定。 「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他驚慌地說。 「好像快要飛起來了……」我虛弱地說。 「也許你壓抑得太久了,經受不住刺激。」 他把上衣鋪在草地上,把我平放在上面。 很快,他給了我一種排山倒海般強勁的力量。隨著那種強烈力量的作用,我懸在空中的感覺踏實地落在了地上,不再眩暈了。他是個健壯的男人,力量非同一般。我緊抱著他的腰部,腰肌竟堅硬如岩!在他強健的身體作用之下,我漸漸獲得一種舒適,繼而獲得了強大的快感。 身下的野草和野花被揉碎了,發出沁人心脾的異香。山野的秋夜在奇異的香味裡動盪地搖晃著,搖落了星星,搖碎了月光。有生以來,我第一次體驗到了純粹的、輕鬆的肉體快樂。寧靜的月夜,無人的山野,陌生的環境,鬆弛的神┚……是促成那種肉體快樂的重要因素。如果事情發生在我居住的城市,絕對不可能有這種結果。城市啊,永遠是紛亂如麻。 負疚感淡得幾乎找不到了。這不可思議。我甚至從這次肉體的交合中找到了美,對我十幾年的性經歷來說,真是絕無僅有。 現在看來,梁醫生的這個處方效果顯著。「菊園」,我來對了。 那夜,何峻睡進了我的木屋。 和一個說不清是什麼關係的年輕男人赤裸裸地睡在一張床上,是我生命中的第一次經驗。我睡不著,怎麼也睡不著。我只和我的丈夫舒鳴同枕共眠過,所以在夜裡,舒鳴的影子在我腦子裡怎麼也趕不走。何峻不知疲倦地和我輕聲說話,一直說到黎明時分,我才濛濛⒌廝著了。 我夢見了舒鳴。他站在一條小河的對岸向我招手,一個勁地示意我過去。我對他大聲說:「面前有條小河,過不去。」他也大聲對我說:「沒有小河,根本沒有什麼小河。」接著,又一個勁招手,叫我過去…… 我被那個夢驚醒了,出了一身虛汗。我睜開眼睛,看見身邊熟睡的男人,驚嚇得猛地坐了起來。 何峻被我驚醒了,摸著我滿是虛汗的額頭。「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我癡望著那雙驚慌的、微微發紅的眼睛,心裡有些歉意。何峻不是閒人,他需要睡眠,明天還要工作。 我趕忙說:「沒什麼,剛做了一個夢。」 他沒有再追問,到底是年輕人,很快又睡熟了。 床頭燈已調得很暗,發出微弱的光。雪白的枕頭上陳放著何峻烏黑的頭髮,一白一黑兩種顏色形成鮮明對比,給我的眼睛以強烈的刺激。他好看的睡相又把舒鳴引了出來。 夢中,站在河對岸的舒鳴,依舊是多年前初識時的模樣:聰明、瀟灑、狡黠、有為……夢中的他沒有一絲瑕疵,當然也沒沾染過我以外的女人。然而,夢中橫在兩個人之間的那條河的意義顯而易見,他的背叛已經給了我深痛的刻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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