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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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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也是一場強熱帶風暴!」 「那夜,我冒著狂風暴雨跑到你窗下,抱著一棵大樹哭了很久。」 他站在我身後,驚訝地說:「什麼?」 「我在你窗下不停祈禱,希望你能為我打開窗戶。」說著,我轉過身來。 他頹然坐在床沿上,說:「命運真會捉弄人!把你趕走後,我一直希望你會來找我,要求我留下你。但你沒給我一絲反悔的勇氣……」 「這是註定的,我做不了你妻子。」 他忽然緊抓住我的雙手,失控地說:「這輩子,我愛的只有你!」 我看著那雙青筋暴露的手,沮喪地說:「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你已經年過半百,早該讓這些話爛在心裡了。」 「如果我不說出來,會死不瞑目。」 「不要說死!」 我身體的深處在尖銳地疼痛著,感覺與十六歲時那麼相似。 終於,我被他抱在了懷裡。我的手在他背上艱難地撫動,隔著衣服,遇到的是一根根堅硬的骨頭。一種深刻的悲憫和痛楚控制了我。他不該變成一把骨頭。他曾經那麼浪漫清雅,不該變成一把骨頭! 他顫抖著說:「紫蝶,我們是不是太激動了?」 那一刻,我已經不知道我是誰。 他又哀求道:「不要再發生什麼了,不然我又得懺悔半生!那很殘忍。我已經是一副骨頭架子,經不起折騰了!我這是在求你!」 「你的力量呢?十幾年前的力量呢?」 「紫蝶,你是在報復我嗎?我已經老成這樣,不要再拿你的十六歲懲罰我了!」 僵持之中,兩個人的衣服還是被糊裡糊塗地除掉了。 我撫摸著他的皮膚,如同摸到骨架上掛著的一張老去的皮。他的面部因為過度低垂變得非常難看,尖細的下巴頂著我的面頰,很不舒服。 他進入我的一刹那,我陡然覺得他是一副可怕的骷髏,要把我一起拉進墳墓。一種突如其來的恐懼使我痙攣到了最深處。 緊接著,刀割火燒般的疼痛奇異地襲擊了我——再次躺在他身下是愚蠢而荒唐的!他早已是我命中的剋星,在我十六歲的時候。事情已經過去那麼多年,我為什麼還要重新投進他的懷抱?重複十六歲時魔鬼般可怕的交合? 我在他動盪的身體之下掙扎著、低聲呻吟著。那種聲音陌生而熟悉,本該在我的初夜迸發出來!但是,為了他,我曾咬破嘴唇,堅韌地壓制住了,一直壓制到了今天。 「你很痛嗎?哦……」他含混不清地呢喃著。 在我的初夜,他奪取我的過程中,說的也是那些話。 也許我們神志都已經錯亂了,又回到了遙遠的那一夜。誰也沒逃出那次愛情,連做愛也循著老路——叫著那時的叫聲,喘息著那時的喘息…… 我終於明白,我和他不可能有新的故事了。 他仍然語無倫次地說:「忍著,很快就過去了,忍┳擰…」 依舊是那個夜晚的老話!他再也沒有化腐朽為神奇的能力。我厭倦了,在短短的幾分鐘內厭倦了我一直幻想多年、此刻正做的事。我已經不能從他身上得到任何快樂,因為糾葛太深,期望又太高。 終於,我奮力從他的控制中掙脫出來。 他驚愕地說:「你怎麼了?」 我突然失控地笑了出來。 他非常害怕,抱緊我,死命地掐住我的人中。 我呆望著他,悲哀地說:「我已經三十二歲了,你還把我當成十六歲!」 他已經醒來,同樣悲哀地說:「你也一樣,愛的是從前的我……我不該給你打那個電話,你也不該衝動地來找我。」 美好的回憶這麼快就被破壞掉了!從此,我們不會再猜測彼此,甚至失去了好奇。命運真是這麼捉弄人的嗎? 我很快換上那條濕漉漉的白色長裙,披上雨衣,不顧他的阻攔,飛快地沖出了大門。 我輕飄飄地走在狂風暴雨中的大學校園裡。古老的校園和十多年前相比,幾乎沒什麼大變化。剛進大學校門的那段日子,我簡直是從刀刃上走過來的,常會和慕哲在校園裡不期而遇。好在那種日子不到兩個月,在經濟系讀研究生的舒鳴就把我從痛苦中解救了出來。我很快便和舒鳴出雙入對、形影不離。當時,我不知道自己愛不愛舒鳴,我只需要他抵擋慕哲留下的痛苦。我已經顧不得我和舒鳴的親密會給慕哲造成怎樣的痛苦。 我和舒鳴戀愛後,慕哲像一片被霜打的葉子,迅速枯萎了。沒有人比我更能體會他看見我和舒鳴時傷痛的目光。即便單獨遇見我,他也會及時避開。 舒鳴取得經濟學碩士學位後,進入一家上市公司工作。他聰明而敬業,工作非常出色。我大學一畢業,他就急不可待地和我結了婚,把我放在他購置的房子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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