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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診斷》第五章 19 「啟德,請你到我的辦公室。我們談談。」李荷在樓梯口攔住了準備去病理科的梁啟德,「就現在。」她把梁啟德帶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梁啟德上任之後還是第一次到李荷的辦公室,他的目光停留在牆上的一幅油畫上:在波濤洶湧的大海上,一條帆船被巨浪頂在海浪的最高處,周圍電閃雷鳴。這幅畫象徵著什麼?象徵著什麼意義或者說它符合著李荷的怎樣的心境?是她內心執著的勇往直前,不抵達目的地絕不甘休的精神吧? 它的對面是李荷的辦公桌,上面雜亂無章地堆放著聽診器、快速檢測血糖的儀器、處方箋、近期的血液病學雜誌、鄭明桂的手術記錄、一張簽有祁漢忠和李荷名字的漁港碼頭的餐費單和一隻望遠鏡。 讓梁啟德驚訝的是,她當著梁啟德的面,毫不避諱地拿起望遠鏡朝著職工餐廳的方向聚焦:「祁漢忠在餐廳的外面張貼下午討論會的通知。」 放下望遠鏡,她緩緩地歎了一口氣:「是啊,我知道你反對這台手術。可是,有些事情的到來是不可阻擋的,醫院總得生存下去吧。現在各醫院的競爭就像一種無形的壓力,提醒著我們從一個層面往更高的層面邁進,從三級乙等醫院進入三級甲等醫院的行列,而且必須迅速,準時。但我沒想到你的思路跟柳松仁的思路極相似。他在位的時候制定了一個所謂的規章制度,如果因開展新業務而發生了醫療事故,當事醫生必須賠償手術費或者治療費的25%;你呢,按病人家屬的意圖行事,所謂的知情權不過是在尋找謀殺她父親的兇手。按照這種思路下去,誰還敢開展新業務。」 梁啟德不想捲入這種辯證法的圈套,但是一時又找不到更好的說理模式,只好套用一句九分像真理的話:「具體情況具體分析對待。」 李荷潤了潤乾燥的嘴唇,接著他的話問道:「那你分析一下,我研究血液病雜誌的動機是什麼?具體一些的動機。」她拿起血液病雜誌,在梁啟德的面前晃著,「分析不出來了吧。告訴你,我這是為了那可憐的母女倆和安韋怡大夫。」梁啟德一下子就想到了她說的母女是指在心內科住院的小秋和她的母親;但他不明白這跟安韋怡大夫有什麼關係? 「你不是對安韋怡大夫感興趣嗎?」看著梁啟德疑惑的表情,她說道,「她跟一位才華橫溢的男人相愛過八年,準備結婚的時候,她的戀人患再生障礙性貧血去了天堂。為此,她有了很深的心理障礙。換成別人跨科室收病人,我會不客氣的。但我理解她為什麼這樣做。你也該理解我的內心是重情感和有感覺的人。啟德,你不要把我想得那麼功利好嗎?」她一下子變得無力起來,用幾乎是自我憐憫的語調傾訴道,「每年的三百六十五天,我究竟是誰?我還剩什麼?」 這一刻的梁啟德本能地感覺到李荷需要幫助,這或許是壓力之下的疲憊,至少是此時,她是一個需要幫助的女人。 可梁啟德能提供怎樣的幫助呢?用怎樣的方式去説明一個不但用思想、肉眼、甚至用望遠鏡去觀察人與事的人?壓力和疲憊只是暫時的,她洗個熱水澡,睡上一覺或者找心理醫生聊聊,很快便會恢復到原有的精神狀態。 梁啟德離開李荷的辦公室,按原計劃去病理科。他沿著院內一條通往停車場的柏油路走去,準備從後門進入病理科。 在辦公樓與停車場之間,偏辦公樓左側的位置有一塊閒置的空地。在院內這惟一的可利用的空地上蟻穴、昆蟲的痕跡和小動物的糞便隨處可見。 「梁院長——」叫他的人是張北辰副院長,「我到洗衣房去了一下,順便把你辦公室的沙發套取了回來。」他把沙發套遞給梁啟德時表示說,「你聘任我為副院長的事,張玫菊已經告訴我了。梁院長,我可不是那種為了控制醫院而爭取權力的人,我只想全力以赴地配合您的工作。請你相信我。」 提到控制醫院,梁啟德下意識地朝著辦公樓望去。 「有一部分職工已經察覺到了李荷副院長有一隻遠視眼。」張北辰察言觀色,憑著經驗,他猜測梁啟德可能知道李荷的望遠鏡在發揮著怎樣的作用。 接著,他強調說,「李荷副院長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為了創三甲,也為了醫德方面的考慮,她曾經在中層幹部會上反復強調職工不得接受病人家屬的宴請。可一小部分職工聽不進去,經常從停車場溜到外面的美食街去接受病人家屬宴請。她也不能每天中午堵在停車場的出口,還是王宏亮為她出了這個主意,讓她用望遠鏡來監視。說實話,這對她來說不容易,職工就餐的時間,她得站在辦公樓女衛生間的窗口看望遠鏡。只有那裡的視窗能觀察到停車場和美食街。梁院長,這個辦法還真奏效。有一次,她在中層幹部會上,指名道姓地批評門診部的顏主任到外面接受宴請的事,顏主任當時就急了,反駁她口說無憑,要她拿出證據來,她居然把那天上的菜、喝的酒、包括他坐在餐桌的什麼位置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讓他無話可說。」 梁啟德聽後笑道:「她真是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 「梁院長,你是不是想利用這塊空地做點什麼?」張北辰問,「想蓋房嗎?」他不但在人際關係上的摩擦係數是零,在揣摩梁啟德的心理上也顯示出了他的才華,但他不清楚梁啟德蓋房的用途。 其實,在梁啟德的心裡一直有個計畫。在局醫政處任職期間,他經常往返於各家醫院,對部分病人治療方面的困難,尤其是經濟方面的困難瞭若指掌。如果有可能,他非常願意著手緩解這件事。他的想法是: 「簡易病房。」 張北辰並不清楚梁啟德說的簡易病房意味著什麼,但他願意配合梁啟德的想法。立刻,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卷尺,丈量了空地的面積,用圓珠筆畫出簡易病房的草圖。「安排五十張病床沒有問題。」他把結果告訴了梁啟德。然後問,「院長,什麼時候開始施工?」 「再議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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