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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雲映淮不由動容,一雙深沉的秋水目愈發閃亮。初彤洋洋灑灑講完這一篇話,又蹙起雙眉對雲映淮道:「但現如今,你只有一條障礙,便是沉冤未雪,現在回到雲頂門名不正言不順,很可能就變成江湖上的話柄,這委實是個難題……」說到此處,她看了看雲映淮的俊臉,心道:「我本來有一計,叫栽贓嫁禍,直接編個什麼曲折的由頭就把那罪名栽贓到那死了的堂主身上,就說是他們早有預謀造反,所以陷害雲映淮將他逐出雲頂門,但是……但是小相公是個死心眼,若是不找到他師娘將這件事情查個水落石出,他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雲映淮目光不由柔和下來,他輕輕拍了拍初彤的肩膀道:「不必擔心,眼前的局勢猶如逆水行舟,已經走到這一步絕無後退之理。況且師父的遺命交代,要我在繼位那日對天發誓,這雲頂門門主之位今後也只得傳給我本人的子嗣,不得外傳,所以我誓死也不能愧對恩師遺訓。」

  初彤奇道:「你師父怎的會有這樣的交代?連自己親生兒子都不能繼承,偏偏要你的子孫後代來繼承門主之位。」緊接著轉念又想:「相公的兒子豈不也就是我的兒子?」她看了雲映淮一眼,臉上笑吟吟的。

  雲映淮緩緩搖頭道:「我也不知師父是何用意。」說罷他長歎道:「師父遺命還有交代,說門內還有兩枚瑞獸蝌蚪文印章,若有此印章便可求雲頂門去做兩件大事,因南燕平王對師父有救命之恩,所以師父將一枚給了平王;另一枚卻不知落入何人之手了……」

  初彤聽到「印章」這個詞不由渾身一顫,急忙從錦囊中摸出那瑞獸印章交到雲映淮手中道:「你看是不是這枚?」

  雲映淮接過一看,登時大吃一驚道:「你是從何得來的?」

  初彤道:「就是幾年前風雪夜的那個古廟,我拿了玉梅花之後,順手牽羊把這印章拿了。」

  雲映淮捏著印章,看了看初彤,臉色漸漸深沉下來。

  此時只聽外面有人喊道:「啟稟門主,靈堂已設好。」

  靈堂正設在渺雲館,正廳前方設一花梨木的長條案,臺上點八隻白色粗蠟,並紮白色垂幔,雲頂門教眾人人腰系白綾,神情肅穆。渺雲館中黑壓壓站了一百多人,其餘人等都站到院內。雲映淮換上一襲縞素,更襯身姿挺拔,俊美不凡。初彤站在靈堂的角落裡,看著雲映淮不由眉花眼笑,心中暗自得意道:「還是我有眼力,選得夫君長得這麼俊。若不是知道他是大俠,他這般打扮做派,我定要以為他跟謝淩輝和王三公子一樣,是什麼富貴人家的公子爺。」想到謝淩輝她心中湧起異樣的感覺,不由暗自「呸呸」了兩聲,眼睛一轉剛好與花寄真的目光相撞,那小童此刻正站在肥胖壯漢身側,一副乖覺模樣,初彤不由抿嘴一笑,想道:「适才聽人說,那小童身邊的肥漢竟是花寄真的爹爹,同花會的花二當家花春來!嘖嘖,真是想不到,花寄真那小鬼長得一副粉雕玉砌的靈秀樣兒,他爹爹竟肥得像豬八戒一樣……這孩子莫不是他娘跟什麼英俊少年郎偷生的吧?」初彤瞄瞄花春來又瞅瞅花寄真,花寄真鼓著腮幫子瞪了她一眼,扭頭再看了眼雲映淮氣宇軒昂的背影,腦袋又無可奈何的耷拉下來。

  雲映淮擎三支香在靈堂前恭敬禮拜,其餘人等具跟在他身後鞠躬行禮。雲映淮將香插好,雙目定定看著靈堂,朗聲道:「黃天在上,大仇得報之日,雲某定將叛徒頸上人頭祭奠各位!眾位兄弟,安心上路!」雲映淮說罷拿起一碗酒潑在地上,心中一酸險些落淚。堂下已是一片嗚咽之聲。初彤打量著眾人反應,心中暗道:「哼哼,依我之見,這群人裡倒有幾個是在幹嚎假哭糊弄我小相公,就像當年老鴇子得重病,老子從我娘房裡一路嚎到老鴇子床前,聲聲都撕心裂肺撼動乾坤,悲慟得跟死了親媽一樣,其實心裡頭恨不得一腳踢死那老婊子。」

  初彤正胡思亂想,只聽雲映淮道:「諸位想必知道,我恩師先任門主雲中雁曾有遺訓,說誰有雲頂門的瑞獸印章,誰便可求雲頂門一件大事。雲頂門的印章一枚在平王爺手中,另一枚卻不知去向。」

  眾人紛紛道:「確有此事。」

  雲映淮微微一笑道:「如今這位姚姑娘身上便有另一枚印章!」說罷一伸手臂朝初彤指去。此話一出眾人登時驚訝萬分,互相議論著朝初彤看來。在此之前,初彤以急智引官兵解雲頂門危難的事情不到一時半刻便在雲頂門的傳開了,眾人以訛傳訛添油加醋更是說得不亦樂乎,什麼姚初彤姑娘功夫了得,怎樣英姿颯爽騎馬趕上官兵,大戰幾百回合之後又怎樣以「鷂子翻身」奪了八百里快騎的令箭金牌,又怎樣以蓋世輕功奔回雲頂門,嘴巴一開一合之間已然將初彤傳說成一代奇偉女俠。如今眾人不由爭先恐後向這傳奇人物望來,只見靈堂角落之中站著一個穿著淡紅色纏枝杏花刺繡衣裙的十六七歲的少女,頭上綰著雙髻。秀美絕倫,嬌俏柔弱,卻透著滿臉的精乖,一雙寒星目烏溜溜轉動,顧盼生輝。這與原先眾人所想那英姿勃勃的女俠竟完全不同。

  眾人一時之間轟動,對雲頂門的恩人不由心懷感激,鼓掌喝彩。初彤先是一愣,繼而笑嘻嘻的站了出來,大大方方的接受了。

  雲映淮看在眼中微微頷首,而後又朗聲道:「姚姑娘不光身懷印章,更是我雲頂門的恩人,對於她所提之事,若不違背江湖道義,雲頂門上下自當從命。」

  眾人道:「是,自當從命!」

  初彤面露喜色,心道:「甚好甚好!那我便要求和雲映淮快些成親!」她將印章取了出來,高高擎在手中剛想說話,卻見雲映淮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而後環視眾人,緩緩道:「姚姑娘适才跟我說,她想在我未洗刷冤屈之前,暫任雲頂門門主!」

  此話一出,眾人愕然,場下一片寂靜。初彤登時目瞪口呆,心中大駭道:「我的娘哎!老子什麼時候提過這個要求了?什麼門主窗主,老子才不稀罕!」她詫異的朝雲映淮望去,只見雲映淮正大有深意的看著她。電光石火,初彤一瞬間反應過來,急忙堆起笑臉道:「是了,小女子雖初入江湖,卻久聞雲頂門大名,适才我剛到雲頂門門口,便感覺一股浩然正氣撲面而來,心中不由傾慕不已,若能有幸加入貴門,沾染一些諸位英雄好漢經天緯地的慷慨之氣,小女子也將不勝榮幸!」她說話口齒伶俐,聲音圓潤清脆,好似大大小小珍珠滾落玉盤,煞是好聽。眾人不由暗自發笑,愚鈍之輩只道初彤是個天真爛漫的少女,想入雲頂門當門主過一過癮;而聰穎之徒卻一下子明白了雲映淮的意圖,不由心中暗暗叫好。

  初彤自是早就猜到了雲映淮意欲何為,心中暗道:「如今小相公因為沉冤未雪,這門主當的名不正言不順,所以就讓我這個媳婦兒替他當門主啦!反正我的就是他的,他的就是我的,我當他當都一樣,這自然沒有什麼分別,小相公倒是聰明得緊。」想到此處,初彤心裡一甜,笑盈盈的望了雲映淮一眼。

  此時雲映淮又道:「自古以來為人便應言必行,行必果。行走江湖也最重一諾千金,既然姚姑娘有此意願,那從即日之氣,她便是雲頂門的門主!」最後一句雲映淮說得鏗鏘有力,緊接著石友亮等人帶頭高呼道:「屬下參見門主!」

  這一聲高呼之後,所有教眾都烏壓壓向初彤跪倒,抱拳道:「屬下參見門主!」

  初彤自出生到現在何時受過如此禮遇?她不由呆了一呆,只見雲映淮站在靈堂前對她點頭含笑,她心中暗道:「難道,難道老子今後便是雲頂門的門主了麼?」想到此處她又低頭看了看跪拜在地的人,仿佛覺得仍在夢中。

  自此之後,初彤便在雲頂門中做了門主。不多時她便和雲頂門上上下下都熟悉起來,可謂如魚得水。一則她是雲頂門的恩人,眾人對她甚是感激;二則眾人也看出她與雲映淮關係匪淺,對她更格外尊敬;三則初彤笑臉迎人,又能說會道,自是會討人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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