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美人謀 | 上頁 下頁
一二


  「楚公子,難道你自己沒有正事嗎?怎麼成天圍著我們轉?」還沒有等李寫意回答,小魚率先慨歎了一句。

  楚雲笙臉一紅,訕訕地站在那裡說不出話。

  「楚公子是盡地主之誼。」李寫意連忙解圍,又嗔怪地看了一眼小魚。

  小魚吐吐舌頭,滿眼的不以為然。

  楚雲笙一臉窘意,更加掛不住了,匆匆行了個告別禮,原路返回。

  看著他落荒而逃的模樣,小魚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卻不防頭上被重重地敲了一記。

  「少莊主,我幫你擺脫那個跟屁蟲,你怎麼還打我啊!」小魚嘟著嘴巴,擺出一副受委屈的模樣。

  「他是好心,你這樣戲弄于他……」李寫意微微蹙眉,半埋怨半寵溺地說。

  「他哪是什麼好心啊,分明是不安好心!」小魚理直氣壯反駁道,「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李寫意搖頭笑笑,「他還小呢。」

  「二十歲還小!」小魚瞪眼,「李錚大哥也大不了多少啊,少莊主怎麼不說李錚大哥小?」

  這次連李錚都被拉下水了,本來準備置身事外的李錚咳了咳,回頭也瞪了小魚一眼。

  李寫意淡淡一笑,不再作答。

  時間過得真快,當年那個一逗就臉紅的小屁孩,如今已是一個二十歲的翩翩君子了。

  不知不覺,李寫意和小魚、李錚來到了王府的門口,紅木高門上,一塊禦書的「湘南王府」匾額置於簷下,府門前的兩隻石獅子雖然歷經風雨洗禮,看上去仍然一派威武莊嚴。

  湘南王,當今聖上唯一的堂兄,既是皇親,亦是當朝首輔,而且深蒙聖眷,在楚國的權勢可謂無人能出其右。

  朝陽郡主也是美名在外,年紀已然不輕,但是後起的名門閨秀們,卻沒有人能及得上她的美貌。

  楚國第一美女的名號,也穩坐了八年之久。

  正因為以上種種情由,想拜見湘南王的、想一睹朝陽郡主芳容的人,數不勝數。

  所以當小魚走上前,向守衛提出要見郡主的時候,自然吃了一個閉門羹。

  小魚憤憤地退下臺階,湊到李寫意的耳邊說:「我看啊,他們是見少莊主太美了,怕郡主見到少莊主後自慚形穢。」

  李寫意微微一笑,也不管她,只是徑直走向那兩個守衛,輕聲說:「麻煩你通報一下郡主,就說一位故人來訪,想問她開元十六年時,一起在月老廟裡求的許願袋,如今可還在?」

  那守衛見她氣度不俗,又同郡主一同遊過廟宇,當下不敢怠慢,道了聲「姑娘稍候」,然後小跑進了府裡。

  他們沒有等多久,不到半炷香的時候,府裡便傳來一陣淩亂的腳步聲。一個素衣女子疾走而來,後面跟了一堆丫鬟侍衛,眾星捧月般,愈顯得前面那個素衣女子清麗脫俗。

  小魚睜大眼睛看過去,心中只有一個感歎:果然名不虛傳。

  朝陽郡主不著華服,不插珠釵,但是骨子裡的豔色,已讓人挪不開眼神。

  明眸皓齒,雪膚黑髮,所謂的美人如花,原來就是這般模樣。

  「『朝陽』一詞,果然恰當。」小魚低歎了一聲,斜眼往李錚掃去,哪知李錚仍然時時刻刻看著李寫意,朝陽這樣一位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出現在面前,他卻宛如未見。

  還是男人嗎?小魚翻著白眼腹誹:怎麼覺得自己比他還好色?

  轉眼間,朝陽郡主已經到了面前,她的臉色出奇的慘白,出奇的慌亂,困惑有之,驚疑有之,卻未見欣喜。

  少莊主與郡主真的是故友嗎?小魚又開始迷惑了。

  「你是……」朝陽顯然同小魚一樣迷惑,但是臉色卻稍有好轉。

  「蕭兒,能不能進去談一談?」李寫意微笑著問朝陽。

  聽到這樣的稱呼,朝陽臉上剛剛湧上的血色刹那間褪得乾乾淨淨,驚駭至極地望著她。

  為什麼叫朝陽郡主為「蕭兒」?小魚心裡嘀咕著。而李寫意的笑,還是那麼清淡溫雅,可是小魚卻分明看見,少莊主的眸中劃過一絲懾人的寒意,雖然轉瞬即逝,卻讓她莫名起了一身寒栗。

  這樣的少莊主,讓人害怕。

  「難道,郡主想在這裡說話嗎?」李寫意溫婉一笑,明明是極輕極柔的聲音,卻偏偏讓朝陽的身體瑟縮了一下。

  「隨我來。」等了良久,朝陽才回過神般轉身往內堂走去,跟在後面的下人已看出來兩人關係不簡單,當即客客氣氣請小魚他們一同前往。

  穿過大廳,眾人來到一間被古木掩映、稍顯偏僻的廂房門口,朝陽回頭退了左右,這才抬眼探尋地看向李寫意。

  李寫意也隨口吩咐小魚與李錚守在門外,也不看朝陽,率先踏入房裡。

  門剛被合上,朝陽就緊緊地用後背貼著門板,她的臉依然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你到底是誰?蘇頤……和你是什麼關係?」

  楚國女子及笄之年,都會由長輩賜一個表字。一日朝陽與蘇頤閒談,朝陽抱怨她的表字不好聽,蘇頤便說:「不如我幫你起一個表字,你喜蕭蕭竹林,為人又瀟灑隨性,蕭兒可好?」,朝陽當即便應允了,從此,蘇頤便喚她蕭兒,也只有蘇頤,會如此叫她。

  李寫意淺淺一笑,望著朝陽那雙美麗卻驚恐的眼睛,緩聲道:「不過八年,就不認識故人了嗎?我們可是一起長大的……」

  「你就是蘇頤!」朝陽驚愕地睜大眼,從上到下將她仔細審視了一番,「你怎麼會是蘇頤!樣貌再怎麼變,也不可能變化如此之大,而且,蘇頤……」

  「蘇頤早已死了,是不是?」李寫意走前一步,停在朝陽的咫尺之距,那股懾人的寒意又從眸底深處翻湧而出,明明是盛夏時分,卻讓朝陽的脊背滲出了一片冷汗,濡濕了衫裙。

  她不可能是蘇頤,蘇頤是那麼明媚,而眼前的女子,唇角噙著一絲冷冷的笑,全身泛著仿佛來自地獄深處的、潮濕的寒意,五官相貌,沒有一絲一毫相似。一個人要經歷怎樣的事情,才可以如此脫胎換骨,從裡到外都變得面目全非?

  心中叫囂著不信,可朝陽還是恐慌了,還是畏懼了,因為那雙眼睛,如此深不見底,如此清冷譏嘲,仿佛要將她所有的醜惡,從她美麗的皮囊裡,剜出來,晾開去。

  「蘇頤確實死了,現在站在你面前的,不過是她的魂,她有很多事情沒有想明白,所以魂散不了,下不了地獄,也升不了極樂,蕭兒,你願意幫我想清楚麼?」李寫意斂眸逼視著她,冷冷地問。

  朝陽早已說不出話來,只能靠著門板,不停地瑟瑟發抖。

  她這一生,只做過這一件錯事,一念之差七萬人命的錯事,她原以為事情會隨著死者而永遠埋入塵埃,卻不知世間的因果報應,從來不會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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