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美人謀 | 上頁 下頁 |
| 一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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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過了多長時間,欠下的,該還的,都有面對的一天。 想到這裡,朝陽突然釋然,抬頭平靜地看著李寫意,低聲說:「你問吧,我能回答的,一定會回答。」 「那封信,是不是你攔下的?」李寫意挪開一步,聲音冰冷。 「是。」朝陽深吸一口氣,坦然回答。 「為什麼?」李寫意緊問一句,清冷如玉的眼眸烏雲滾滾。 「如果你是蘇頤,你就該知道原因,你既然提到月老廟,你就知道是什麼原因。」朝陽仰頭激烈地反駁,「我走到那一步,難道你就沒有責任嗎?」 「為了子情?」李寫意慘然一笑,「我確實想到了原因,卻始終不敢相信是真的。」 「你當然不知道,你不過比我大兩歲,論外貌,論才情,我都不在你之下,可全楚國的人都只知道蘇頤,而不知朝陽,皇上如此,子情哥哥如此……那日在月老廟,你明知我寫了子情哥哥的名字,你非但不安慰我,反而笑我,我至今都記得你的笑容,那麼張揚,那麼可惡!」 「我沒有笑你。」李寫意微愕,隨即疲憊地說,「我說給你創造機會,是真心的。」 「那時候子情哥哥眼中,何曾有我的存在,他滿心滿眼的,全是你,我是什麼?我不過是一株最不起眼的小草而已!你那是在施捨我!憐憫我!告訴你,我朝陽根本就不稀罕!」 李寫意似倦極,合起眼,等了半晌,方輕聲問:「那也不過是我們的事情,為什麼……為什麼你會讓關山七萬將士一起陪葬?」 「我沒有!」朝陽激動地反駁,「我確實攔下了那封信,但是只扣了一天,晚上我就遞給父王了!」 曾經,朝陽與蘇頤交好,她久居京城,而蘇頤執意隨著瑾王在關山駐守,兩地相隔,少女心性使然,自然喜歡鴻雁傳書,久而久之,那只傳遞軍情的白鴿便常常帶著女兒的私信,也漸漸的,朝陽會成為第一個拆信的人。 那日,她又接到了一封來自關山的信,卻是蘇頤親筆所寫,她看著字跡以為是寫給她的,便隨手拆閱了。蘇頤上面的字很潦草,似乎寫得很倉促。蘇頤說:瑾王被冤捕,邊關將士盡數被囚,望湘南王速派兵營救。 成魔成佛,只是一瞬,她心中突然湧現出一個很可怕的想法:如果瑾王倒了,如果蘇頤倒了…… 那封信,如火一樣,在她的胸口烈烈地燒了一天,直到晚上,才終於抵制不住未知的恐懼,將信遞給了湘南王。 而父王接到那封信的第一個反應,只是長歎了一聲,「沒用了。」 定罪的詔書已經在當天下午發出。幾日後,關山終於傳來消息:瑾王頑抗,全軍覆沒,蘇頤也葬身火海。 她心中空落落了一陣,直覺認定事情不簡單,可是比起對真相的關心,朝陽心中更多的,是內疚,是恐懼,是做錯事後的惴惴不安。 那以後,王子情也變了,屢屢與皇上頂撞,被楚王發配邊疆,即使偶爾回京,也是宿花眠柳,放浪形骸……蘇頤死後,她的子情哥哥沒有如她預料那般注意她,反而愈加忽視她,疏遠所有人。 她這才發現,原來自己付出了良心的代價,最後得到的,是一無所有。 「一天,足夠改變一生了。」沉默了許久,李寫意喟然一歎,「果真是,天命難違。」 她以身侍敵,用屈辱和尊嚴換來的求助信,竟然會因為好友的嫉妒,而延誤了時機。 天命難違,可她依然想與天爭一爭,依然在絕望中,在淩辱後,掙扎地回到人世,來質問天命。 李寫意握緊雙手,手心絲絲的涼意仿佛要將整顆心都帶入冰窖,而她的心,早在大火之前,就沒了溫度。 朝陽望著李寫意那張慘白譏誚的臉,突然重重地跪了下去,抱住李寫意的膝蓋,聲淚俱下,「蘇頤,你殺了我吧,我錯了,你殺了我吧……」 她是真的哭,她是真的悔,八年來,每每午夜夢回,總是能看到蘇頤怨恨的影子,看到她在火海中譏笑的影子,早晨起來,總是全身大汗淋漓。 良心的譴責,比任何責罰都嚴苛,都淩厲。 李寫意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沒有推開她,也沒有出言相勸,直到朝陽自己哭累了,癱在地上不停地抽噎,她這才開口,「為什麼會選親?」 李寫意的聲音已經平靜,只是臉上的清冷,未減損分毫。 朝陽仰起臉,即使哭得花容失色,她依然美豔如昔,「因為……因為……秦王……與太子都……來提親,父王,父王不想捲入奪嫡的事情,又怕得罪他們,所以,所以用選親來轉移注意力。」她一邊哽咽,一邊斷斷續續地回答。 湘南王的權勢,無論是以辰妃為首擁簇秦王——王子道的人,還是太子那邊的人,大概都勢在必得吧。 「替我做一件事情,然後我原諒你。」深吸一口氣,李寫意徐徐吐言。 朝陽跪坐起來,嚴肅地點點頭,「無論你要我做什麼,我都會全力以赴地去做……我欠你的,一輩子都還不了。」 「嫁給王子情。」李寫意盯著她的臉,一字一句地說道。 朝陽怔了怔,愕然而疑惑地望著她,「蘇頤……」 「蘇頤已經死了,我是李寫意,一個助齊王殿下奪位的人。」李寫意抬起頭,淡淡地說。 有光線透過窗櫺灑在李寫意的臉上,映得那雙冰玉般的眸子五彩紛呈,如世間最神秘的寶石,冷豔而奪目。 陌生的聲音,陌生的感覺,還有這張清美卻陌生的臉,都讓朝陽的心裡翻江倒海,她垮下雙肩,許久,才極輕地點點頭。 第四章 隨溪之言 「怎麼辦呢?」他目光微閃,斂眸,湊到李寫意的耳後,輕聲說,「我似乎愛上你了。」 李寫意恍若未聞,在他懷裡不安地挪了挪,又下意識地將自己的身子蜷縮得更緊。 沒有人知道朝陽與李寫意在房裡還談了些什麼,只是當她們從房裡走出來的時候,她們似熟識了許久一般,朝陽還一個勁地邀請李寫意住進湘南王府。 李寫意笑著拒絕了,親切地、溫婉地與她道完別,方才轉身離開。 「原來少莊主與朝陽郡主真的是故友啊,剛才那樣,我還以為……」小魚吐吐舌,將先前那絲莫名的寒氣拋到腦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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