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絲洞38號(106)_衛風

一〇六

　　他可以說是所有飛蟲爬蟲的撒手鐧，普通的鳥兒對付蟲子尚且有各自的招兒，他身為百鳥之王神鳥鳳凰，要震懾威脅蟲子輩，那簡直是易如反掌。

　　我對他的懼怕是天性本能，他對我們的輕蔑又何嘗不是？

　　這一刻我清楚地知道，三七絕無希望。

　　她的暗戀只能變成失戀，鳳宜絕不會喜歡她。

　　敖子恒穩穩地托著我的腰，另一隻手扶著我的手腕，他身上釋出溫和的青色光圈，將我也一併罩住。

　　我轉頭看他。

　　他鬢邊那兩綹被灰大毛說是特別有氣質的長髮也被激蕩得飄了起來，衣帶當風，傲然而立。

　　我不敢多看他，把臉轉了過去。

　　我聽不到什麼，可是……

　　本能地感覺著，除了鳳宜口中發出的嘯聲，應該還有什麼別的聲音也摻了進來。

　　是什麼聲音我不知道……不過……

　　眼角的餘光掃過不遠處伏在那裡的一具農人的屍體。

　　一道黑色影子忽然從那靜伏不動的屍身上躥了起來，我的動作比我的腦袋反應要快，一道絲彈出去，將那朝鳳宜撲去的黑影射了個對穿！

　　那黑影一瞬間失去了力道，頹然落地。

　　蛾子。

　　那種七心蛾。

　　我來不及多想，一抬手，閃著白銀色澤的無數道絲線從掌中彈出，在空中交射織出了一張天羅地網，許多的黑影撲到網上，立即被死死粘住，無論怎麼掙扎都無法擺脫，很快絲網上就粘滿了蛾子，看得人心頭極不舒服。

　　約摸一盞熱茶的工夫，那些蛾子不再增多，大概在這附近潛藏的只有這麼多。鳳宜忽然閉了唇止了聲，一揮袍袖收功。其實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但是蛾子既然已經落網，殺不殺全在我一念間，我兩手虛握，念道：「收！」

　　天羅地網朝內收緊，將所有的蛾子包了一兜。

　　被打了包的蛾子們更是瘋狂地拼命掙扎起來，我雖然收了網，卻實在不想去捉這些蛾子，喊鳳宜，「鳳前輩，這些蛾子怎麼處理？」

　　他眉不動眼不抬，直接一道火焰甩過去，沒幾秒鐘那些蛾子被燒了個精光。

　　敖子恒轉過頭，忽然咦了一聲。

　　我也轉頭去看，敖子恒輕輕虛攏手指，一樣東西從地下緩緩升起來。

　　那是剛才被我的蛛絲射穿的蛾子，還沒死透，不過看起來也只有等著咽氣的份兒了。

　　它雖然第一個沖出來送死，說起來倒死在它這些同族的後頭了。

　　「又大了。」

　　鳳宜這話沒頭沒尾，我心中一凜。

　　對，這蛾子……

　　我和鳳宜弄到的卵，鑽出的蛾子個兒挺大，翅膀張開巴掌大。

　　可是這個蛾子的體積，卻又比我們見的大了一圈！身體的醜陋，觸角的鋒利怪異，還有那爛翅子上的花紋都看得一清二楚！

　　「是……是品類不同，還是……」

　　還是這種蛾子在不停地進化？

　　以前敖子恒見的時候，這些蛾子只有普通的菜粉蝶一樣大，到我們前天見就變成了巴掌大。

　　「這些蛾子應該是出殼後立刻會覓食，逮著什麼吃什麼，當然，活的血食更好。這批蛾子在這村子附近出殼，然後襲擊了村民之後，又在屍身裡藏了起來，再做一個殼將自己包住。前兩次想必也是這樣，它們一縮進殼裡，又有這些屍身的血腥氣遮掩，所以我們原來怎麼都找不到它的蹤跡。」

　　鳳宜哼一聲，「怪不得搜魂大法都沒用。」

　　原來如此。

　　剛才那只蛾子的確是從地下那人的屍身裡鑽出來的……不能再想了，渾身惡寒，胸口又壓抑又翻騰著真想吐。

　　原來不是挖心，是被這些蛾子吃了……

　　這樣一想倒也對，這些蛾子的角這麼硬，鑽進身體不成問題，吃得又快，人一發覺不對，已經來不及了。這些蛾子很狡猾，不知道是為了避風頭還是為了趕緊吃飽了歇著養精蓄銳，直接就在被咬死的人的身體裡寄居下來……

　　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了，我現在可以確定我再過幾天也絕對吃不下去東西。

　　「既然沒什麼事兒，那我們就……」

　　回去？

　　洞門還是被我自己封上的……難道還要再開再封一回？那我們剛才繞路抄後山又被水澆，這是圖什麼啊？我只想著出來，卻沒想著還要再回去……

　　「這附近，是不是就只有這麼一個村子？」

　　「嗯？」敖子恒的問題讓我愣了下，「這山下雖然挺窮的，不過這些年也算風調雨順又沒有賦稅，有好幾個村子，這個離我的盤絲洞最近，而且靠前山，你看，再向西一點點就是我們上山時候經過的路……」

　　「你話真多。」鳳宜不給面子地搶白我，「揀重要的說就行了。離這村子近的還有哪裡？」

　　「還有李家村，離這裡山路也就七八裡路。」

　　「去看看。」

　　結果李家村也是屍橫遍野。

　　於是剛才那一幕又在李家村重演了一次。鳳宜表演超聲波攻擊，我來撒網。三七一直懨懨的沒有精神，甚至一句話都沒說過。

　　我有點擔心她。

　　不過，我心裡一直模模糊糊地有個疑問，只是忙著的時候，想不起來。等我們從第三個上郭村出來之後，我長長地吐了口濁氣，恐怕聞到屍臭老是閉著氣也是很不舒服的一件事。

　　我胸口一放鬆，腦袋好像也靈活起來了。

　　「子恒，你說，這些蛾子……不對，它們先是蛾子卵。這些卵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在京城的時候……那個鹿精……我覺得這些蛾子殺人沒問題，可是鹿精怎麼也能抵擋得住啊。再說，為什麼這些蛾子一直在我們附近出沒呢？好奇怪……」

　　「是啊，奇怪得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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