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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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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說學院的校舍已滿,幾位公子如果能在白水潭村民家租間房子住,亦是可以隨班就讀的。不過小的聽說因學生太多,這石大人已是忙不過來了,他們肯不肯再收人,非小的所能知。」張有福倒是一番好意。 一個茶博士過來笑道:「聽說白水潭學院山規森嚴,學生不讀滿三年,不能卒業。」 那幾個讀書人顯是頭一回聽說這規矩,有人便笑問:「茶博士是否弄錯?這個規矩卻從未聽說過。」 茶博士見他們不信,便搖頭晃腦地賣弄道:「幾位公子想是外地人,不知道石大人多大的名聲。那是皇上屢召不起的人,崇政殿對答,賜進士及第,紫金魚袋,可以隨時出入禁中侍讀,這白水潭學院五個大字,亦是當今親手所書,規矩自然不是別處可以相比的。」 張有福聽他說到「紫金魚袋」,心中一動,不禁向石越望了一眼,回頭又聽茶博士說道:「便是白水潭學院的考試方法,亦是別處不能比的。」 那幾個讀書人見他所說與傳言相合,不禁信了幾分,便有人問道:「它的考試方法,又有什麼不同之處?」 茶博士勾起他們興趣來了,卻又支支吾吾顧左右而言它,不肯就說。那幾個讀書人出外遊歷久了,自然知道套路,便有人拿了幾文錢塞到他手裡。茶博士把錢一捏,笑著道了謝,方繼續說道:「小的有一個表親正巧也在白水潭學院讀書,故於他們的山規也略知一二。聽說那個學院先生不稱先生,而稱教授。每學年結束,由教授出問答題二十道,答對十五道方能通過。」 「這也平常。」一個書生不以為然地笑道。 「這還沒完呢。這二十道只是普通的問答,通過之後,教授便會出五道更難的題目,當面對答,答對三道,稱為『及格』。這算是第二關過了。第三關則是由同窗出題,考試之前,每個學生都必須出三道題,由教授核准,如果某人出的題目太容易,則罰他勞作一周,責令重出——幾位想想,都是心高氣傲的讀書公子,哪個能丟得起這個臉?因此出的題目必是難的。而後便於這些題目中,每個人隨便挑出二十道作答,答對十五道,便算通過第三關。」那茶博士口沫橫飛,引得一眾客人都傾耳相聽,石越見他說得如此明白,心裡也覺得挺有意思。 旁邊不免有人搭話:「茶博士,你說得也太繁瑣了吧?聽說過四道考試三道考試,無非是詩賦文章,哪有這樣的?」 茶博士不屑的看了那人一眼,說道:「這不難能顯出白水潭的高明來?這並非小的胡吹,他們山規上寫得明白的。若是不信,可自己去看。」 「依我的看法,這是石山長故意如此,眾位想想,他學院考試方法如此困難,那些能夠卒業的學生,能有多大的聲譽呀?便是比太學,也要強許多。」 「那不能比,太學的那是直接可以做官的。」 「你知道個屁,太學做官好還是考進士做官好?這白水潭學院出來的學生,考個進士還不容易?」 「非也……」 …… 一眾旁觀的食客開始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侍劍是小孩脾氣,幾乎想去搭話,石越趕忙給擋住了。桑五只是一邊聽著一邊憨笑。三個人正埋頭喝酒吃飯,忽聽有人在旁邊說道:「這位公子請了。」石越愕然抬頭,卻見一個人正抱拳朝自己說話,此人三十來歲,中等身材,白衣長袍,面容清矍,只是眼簾低垂,好似沒有睡醒的樣子。 「這位兄台是叫我嗎?」 「正是。」那人嘴角流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不知道怎的,石越一看這笑容,心裡就下意識的想一個詞——「奸笑」,手不自覺地摸了摸錢包,一面笑道:「不知有何賜教?」 「在下潘照臨,草字潛光,真定府人。因見公子氣度不凡,故此冒昧打擾。」 「原來是潘兄,在下便是開封府人,石越,草字子明。」石越連忙起身抱拳還禮。 潘照臨似乎並不太意外,眼角有意無意地瞟了石越的金魚袋一眼,笑道:「原來是名動天下的石公子,在下真是失禮了,我從杭州遊歷至此,本想明日去白水潭拜會,不料今晚在此邂逅。」 「不敢。」石越連忙謙道。當時士大夫邂逅相交,傾蓋如故,本是平常之事,侍劍極會察言觀色,早已讓人給潘照臨置了座,請他坐下。因聽到潘照臨剛從杭州過來,石越便笑道:「上有天堂,下有蘇杭,杭州的風物想是極好的。」他卻沒注意當時尚無這句民諺。 「三秋桂子,十裡荷花,美人柔夷,才士風流,如此而已。」 潘照臨似乎永遠是沒有睡醒的模樣。 「哦,如此而已?那麼不知天下何處可當潘兄一贊呢?這汴京城如何?」石越看他神色,頗覺有趣,一面親自給他滿了一杯酒,一面笑道。 「汴京城外表繁華似錦,卻是一隻大蛀蟲。舉國稅入,全聚於此,就為了繁華似錦四字。燕雲已為敵有,所幸者,契丹無雄主,大宋無大災,一朝有變,此地必為他人所有。」 潘照臨冷笑一聲,把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 這一番話卻讓石越聽得暗暗驚心,對這個潘照臨也頓時刮目相看,只不知這個人是何來歷,有何用意。便試探著問道:「若真如此,以潘兄之見,可有何良策?」 潘照臨見石越並不反駁自己,心中暗暗點頭,口裡歎道:「自古書生空議論,食肉良臣少奇謀。便有禦敵之策,又能如何?」 「當今明主在上,布衣上書,一朝便可為天子近臣,何憂報國無門?」石越越發不知道他的來意了,二人相交未深,此人說話卻句句帶著禁忌,讓石越摸不著頭腦。 「慶州大敗,數名大將以身死國,韓大人親赴陝西,皇上亦親自主持武舉,此國家用人之際,足下大有為之時也。」 「潘某非有韓信之材,在下所學,是張良、陳平一路,不遇其人,終是無用。」 潘照臨聽石越勸他赴軍前效力,不由啞然失笑。 「那……」 潘照臨略一遲疑,他見石越言語之中小心謹慎,也知道此時二人交淺言深,多有不便,便說道:「此處非說話之處,潘某今夜就此告辭,改日必當登門拜訪,再談今日之事。」說罷長揖到地,告辭而去。 潘照臨數語之中,就說出大宋幾處關鍵的弱點,幾乎道出了宋朝的未來,給石越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此石越內心也非常盼望與他再次相會。不料此後幾天,潘照臨卻似乎是就此消失。 就這樣日子一天天過去,很快就到了立冬。石越回到宋代,也有足足一年了。這段時間裡,白水潭學院又多了沈括、範鎮等幾個老師。沈括對於石越的「石學」,早有研習,與石越相見甚為投機,兼之又是奉旨講學,且白水潭學院客座教授的薪酬頗為豐厚,因此對於到白水潭學院上課非常積極。石越有了這個好助手,壓力頓時大減。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短短幾天之內,沈括又向石越推薦了如蘇頌③等一大批科學素養非常深的人前來兼課,白水潭學院已漸漸稱得上人文薈萃了。 這一日因為皇帝下詔要大宴群臣,因此石越一大早就趕到尚書省,在宰相的帶領下,和文官們一起給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帝上壽,然後一起去大相國寺祈福。石越對這些禮儀繁多的活動毫無興趣,只是循規蹈矩地跟著眾人一起參加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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