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新宋·十字 | 上頁 下頁 |
| 四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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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充國聽得事情居然如此嚴重,他畢竟是沒有經過仕途的年輕人,實在感到不可思議。因問道:「不過是幾篇文章而已,至於如此嗎?」有宋一代,優容士大夫,罵罵宰相,實在不是什麼大罪。 程顥苦笑道:「長卿,子明所慮甚是,就照子明的吩咐去做吧。王介甫對國子監的處置,剛才你也聽說了,所以老師全部換掉,寫文章的蘇嘉也被趕出國子監。我們白水潭學院,在地位上是比不上國子監的。」 石越又說道:「不必搞得人心惶惶,今晚你們這些學生來我家裡一趟。」 他也不再多說,上了馬回去找李丁文,和他商議怎麼安置這些學生,怎麼樣寫奏章。 石越對王安石的猜測,真是一點也沒有錯。 王雱看著這些文章,冷冷的說道:「這是石越主使的。」 王安石冷笑道:「若無石越給他們撐腰,他們斷沒有這個膽子。這個石越,仗著皇上的寵信,就敢這樣公開非議朝政,阻礙新法,此時只怕全開封城的讀書人都知道白水潭對新法的詆毀了。」 「依孩兒之計,不若就按律查封白水潭,凡是寫文章的作者,全部交開封府治罪,《白水潭學刊》列為禁書。」王雱一向喜歡強硬手段。 「萬萬不可,父親,哥哥,此事萬萬不可,查封白水潭學院,會導致天下士子群起而攻之的。《白水潭學刊》雖然只出兩期,但很多讀書人對他評價甚高,如果列為禁書,只怕失去天下士大夫之心呀。」王旁沒有他哥哥那種驕傲與不能容人的性格,雖然很崇敬父親與哥哥,但是經常與讀書人交往的他,對白水潭的印象也是很好的。 王安石想了想王旁的話,心裡也知道如果查封白水潭學院,石越肯定會自己誓不兩立,以石越在士林的聲譽和他在皇上面前所受的寵信,自己除非一舉扳倒石越,否則以後新法的推行,只怕會更加困難。他因說道:「先不管這些,我要先奏章彈劾石越,雱兒,你去找幾個禦史,問問他們為什麼坐視石越指使白水潭妖言惑眾而不管。」 王雱急道:「父親,若不同時嚴懲白水潭那些書呆子,就難以立威信呀,無威信則法令不行,法令不行新法如何能成功?」 王安石想想也對,便說道:「發票給開封府,把《白水潭學刊》的編者與作者抓起來按律審問就是,這一期的《白水潭學刊》,禁止坊間發行。」 王雱這才領命而去,他剛剛走到後院,突然聽到有人叫他:「哥哥,且慢。」 他轉身一看,原來是自己最小的妹妹,芳名王倩兒,平時很受父親寵愛的,因笑道:「妹子,有什麼事嗎?」 「剛才你和父親在書房說的話,我恰巧全部聽到了。」王倩兒帶點憂慮的說道。 王雱知道自己這個妹子頗有政治才華,諸子百家無所不覽的,連父親也常常嘆惜她可惜是個女兒身,否則可以和自己相提並論。因問道:「哦?」 王倩兒遲疑半天,終於鼓足勇氣說道:「哥哥,我覺得你們這些行事有點不妥。」 「有什麼不妥?」 「哥哥,你不怕人家說這是黨錮之禍嗎?讀書人因言獲罪,靠抓靠殺是鎮壓不了的,他們反而會把這個當成一種榮譽。哥哥熟讀史書,豈不知東漢黨錮之禍?」王倩兒說完之後臉色都有點緊張得發白。 王雱臉色變了變,哼道:「誰敢亂說話!妹子,男人的事情你不懂,不要管了。」 王倩兒急道:「哥哥,我是擔心我們家因此得罪天下的讀書人呀。」 王雱不以為然的笑道:「哪有變法的人不招人厭的,貴在堅持己見罷了。你放心,我們得罪的,不會是天下的讀書人,只會是天下的書呆子。」說罷拔腿就走,留下王倩兒一個人在那裡嘆惜。 王安石怒氣衝衝把奏章交到皇帝手裡,趙頊沉著臉看完後遞給馮京和王珪。馮京接過奏章看完又遞給王珪,大殿裡一點安靜得一點聲音都沒有。 趙頊顯然早有準備,又從禦幾上拿了幾本奏章遞給他的宰相們,「這是禦史們彈劾石越的表章。」 「這是《白水潭學刊》……想必幾位丞相都看過了。」趙頊冷著個臉,「這是石越謝罪和自辯的摺子。」 王安石吃了一驚,他想不到石越自辯的摺子這麼快就遞到了皇帝手中,看來石越的確不可小視。 馮京顫微微的把這些東西都看完,心裡直呼痛快,不過臉上卻還要正兒八經的做呆板狀,「陛下,從石越自辯的摺子來看,這段時間他一直奉聖命主持虞部和三司胄案的事情,這兩處事務繁瑣,眾所周知,對白水潭一時失察,失於管束,也是情有可原的; 他第二層意思是說本朝太祖太宗皇帝以來,未曾以言罪人,此千古未有之德政,學生們年輕氣盛,年少無知,也是正常的,這種鋒芒的確值得贊許,這些人絕非惡意,不過是出於善意而用了錯誤的方法,希望陛下充許他對這些學生加訓誡,以治病救人之心對這些學生,而不要因為他們一時的錯誤加罪,臣以為這一點頗有仁者之心,合乎聖人之意; 第三層意思是如果朝廷不能原諒,他身為白水潭的山長,願意承擔所有的罪名。這一點臣雖然佩服他的擔當,但是卻不同意他的做法,朝廷也不可能把別人的罪責加在他身上。」 馮京一心一意想要維護石越,因此對於王安石的控告,他根本提都不提,完全是聽石越一面之辭為他開脫。 趙頊不置可否,看了王珪一眼,「王卿,你的意思呢?」 王珪聽馮京明白偏向石越,而王安石的奏章卻是有徹底扳倒石越的意思,自己在兩個勢力之間要明哲保身,就只有平衡了,因說道:「陛下是聖明之主,自有裁決,老臣本不敢置喙。蒙聖上詢問,臣以為王丞相說白水潭學院士子誹議時政,的確有罪;而馮丞相說石越斷不知道此事,亦有其道理;石越是少年老成之人,不會做此輕狂之舉。」 王安石冷笑道:「這些人在公開的書籍中誹議朝政,斷不能訓誡了事,否則以後朝廷有何威信可言?既然石越不知道這件事,那麼不妨讓他和韓維、曾布一起主審此案,看看他是否公道就可以知道了。」 馮京面無表情的說道:「王丞相所言差矣,石越身處嫌疑之地,按例自當回避,豈可以把國法當兒戲,況且置人於不忠不義之地,也非仁者所為。」 王安石厲聲道:「馮丞相現在知道把國法當兒戲,剛才怎麼又同意石越訓誡之說呢?」 馮京一向辯不過王安石,他也不再做徒勞無功之事,索性自動認輸,向皇帝叩首道:「臣盼陛下以聖王之道待臣子,不要以權術待臣子,以免讓天下士子寒心。」 趙頊冷冷的說道:「你放心,此事不關石越的事,朕是知道的。這件案子,由開封府韓維、知諫院鄧綰、以及曾布一同審理。」鄧綰一路高升,早就做到了諫院的長官,那彈劾石越的奏摺,正是他引薦的禦史謝景溫、蔡確的傑作,新黨在禦史台的重要人物。 馮京聽了這些人選,心裡暗暗叫苦。幸好石越前幾月力勸皇帝把韓維留在了開封府,他是主審官,還能主持一下正義。不過鄧綰和曾布,就很難說了。 韓維坐在廳堂裡慢慢的喝著茶,掩飾著心裡的焦慮。中書省下來的命令接二連三,要開封府去白水潭抓人,他親自把這些事給壓了下來,但是這事只能拖得一時,拖不得一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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