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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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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頊聽葉祖洽侃侃說完,忍不住哈哈笑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葉狀元和石越處久了,觀點和語氣,真是象極了石越,開口便是『石越曾言』,閉口就是『石越曾說』……」 葉祖洽忙不迭的說道:「臣愚昧,臣愚昧。」心裡卻在細細咀嚼皇帝的這句話,揣摸著皇帝是想贊他「近朱者赤」,還是在罵他「近墨者黑」。 趙頊揮了揮手,又好氣又好笑,道:「卿是龍飛榜狀元,有什麼愚昧的。朕不是周厲王,不會禁人說話的,但是事涉朝廷法令和大臣的事情,以後就要明令禁止刊登在《白水潭學刊》上,否則人心不一,有損朝廷威信。」 皇帝最終認可陳繹的判決後,桑充國等人終於被當堂釋放了。幾個月的牢獄之災,讓桑充國臉色慘白、面無血色,身體也虛弱得很,連行走都有點困難。所幸的是身上的傷倒是慢慢痊癒了。而程頤不愧是開創理學的宗師,除了因為不見陽光而臉色有些蒼白之外,與才進去時相差不大,修身養性的功課竟是做到了開封府的大牢了,讓石越暗暗佩服。孫覺是享受特別特遇的,氣色反遜于程頤。 前來迎接的石越向走下大堂的陳繹抱了抱拳,誠懇的感謝道:「這次多虧陳大人稟公決斷。」 陳繹回了一禮,苦笑道:「我一口氣革了三十名士子的功名,不被人罵就知足了。」 「陳大人的苦衷,石某是知道的,沒有人會怪陳大人。」 「但願如此。」陳繹又想起王雱手裡的兩份奏章,心道不知王雱現在正如何咬牙切齒,他心不在焉的和石越客套兩句,便告辭而去。 待陳繹一走,桑充國便問道:「那三十名學生現在如何了?」 石越微微一笑,道:「這時節,先顧你自己的身體吧,伯父和伯母在家裡等呢,先回家再說。程先生和孫先生也一起去桑府吧,大家都在那裡等著呢,我準備好了酒宴,給諸位去去晦氣。」 桑充國見石越臉色輕鬆,略覺放心,便點了點頭,回頭對段子介說道:「譽之,你也一起去吧。」 石越看了他一眼,板著臉說道:「你先寫信給家裡報個平安再去。」 段子介早知自己行事衝動,也不敢說什麼,連忙悶聲答應,惹得眾人哈哈大笑。 陳州酒樓。 「陳繹!好個陳繹!」王雱氣得一拳砸在桌子上,碗碟湯酒被震得灑了一地。 「我的奏摺也被馮京和葉祖洽所沮,這次石越完完全全贏了。」蔡確在一旁苦笑道,他不說皇帝本來就沒有處罰石越的意思,卻把責任推給馮京和葉祖洽。 王雱不住的冷笑,「好呀,連葉祖洽也和我們做對了!」 忽然嘴裡鹹鹹的,一口鮮血湧上來,王雱生性好強,咬著碎牙,竟是想生生把這口血吞回肚子。但是身體虛弱,豈可以勉強?只覺得兩眼一黑,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幾個時辰之後,王安石府。 「大夫,我兒子的病怎麼樣?」王夫人焦急的問道。 「相公,夫人,衙內的病還須好生靜養,若能心平氣和,調養得當,或者還有希望。」醫生雖不敢明言,但用辭已是相當嚴重。 王安石站在兒子病榻前,腦子裡不住的回想著醫生說的話。「心平氣和?」自己這個兒子生性爭強好勝,何況身處朝局之中,哪裡能做到什麼「心平氣和」呀。他突然想起好友大相國寺方丈智緣曾說過的話:「此子登科取制有餘,斯年長壽無享!」王安石自青年時代起就志存高遠,銳意復興儒家,本來不信佛,智緣雖然是有道高僧,以醫術占卜著稱於世,但是王安石卻一直沒有放在心上。他和智緣交好,是喜歡智緣的豪俠之氣,且才華過人。但此時此刻,智緣這句話雷鳴般在腦海中響起,王安石腦子一暈,站在那裡晃了兩下,方才倚著門檻站住了。 「難道真的是天妒英才嗎?」王安石喃喃自言道。 「爹爹,你不要自亂了陣腳。哥哥是操心朝廷之事太多,氣急攻心,方才如此,加以調養,一定會康復的。」王昉扶著王安石坐好,小聲寬慰著。其實她心中也非常的焦急,畢竟手足關情,但在這時刻,王家卻不可再有人倒下了。 王雱的病重讓王安石更加堅定了退隱的心意,在給皇帝的謝表中,他直言「方寸已亂」,希望能夠遠離喧囂之地,過一種平靜的生活。但是趙頊卻並不答應,給王雱看病的太醫和宣召王安石視事的中使穿梭于丞相府…… 三天之後,王雱終於醒來。 「爹爹、母親,孩兒不孝,害你們擔心。」王雱有氣無力的說道。 「雱兒,你醒來就好。你爹爹已經決定辭相請郡,等你身體好一點,我們就去江寧,離開這個地方,把你的身子調養好。」王夫人微笑道。 王雱大吃一驚,雙手緊緊抓住被子,看著王安石,問道:「爹爹,此事當真?」 王安石也笑道:「不錯。你安心養病,不要再操心那些朝中大事。我們學陶淵明,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王雱急得身子一晃,道:「此事萬萬不可。」差點又暈了過去。 他妻子龐氏連忙把他扶好,輕輕給他扶平胸口,勸慰道:「現在不要談國事了,先好好將養身體吧。」 王雱卻不去理他,對王安石繼續說道:「爹爹,您常教導我說,好男兒應當以天下為己任是不是?」 王安石默然不語。 王雱又問道:「您也常教我說,凡事如果不能堅持到最後,就很難取得最後的成功。是不是?」 王安石勉強笑道:「現在更有賢者為之,我們可以逍遙的。」 「賢者?當今之世,誰能比您更有資格稱為賢者?誰能比您更有見識?」 「爹爹,當初決意行新法來富國強兵,一振百年頹風之時,您就預見到了新法必定被許多人所不理解,但是您也曾說過,古今變法,能堅持不易者必能克成其功。現在萬事剛剛起步,您怎麼可以輕言放棄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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