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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〇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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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喜事呀?」 「的確是喜事,可是糊名一拆下來,立即全變了。佘中本來是定為省元第一,呂惠卿、常秩黃口白牙硬是從中找毛病,子虛烏有的說其中有文字犯忌,一下子降到一百一十二名,六十五名原本在進士出身名次下的,都被找出毛病來往下面降,有三十人掉到了同出身;同出身的更有二十多人竟然掉出榜外!」 李丁文一下子愣住了,這未免也太過份了吧?揭名之後,名次是不能動的,這是規矩。 石越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麼,激動的說道:「揭名之後,還能調動名次,糊名又有什麼意義?犯忌觸諱之事,行文一不小心,就會碰到,誰也難免,何況欲加之罪,附會牽強的解釋,誰又不會?我和馮相硬是封了原來的判詞與名次。馮相親自用欽差關防封了,明天我們各自拜表向皇上陳說,彈劾呂惠卿、常秩。」 李丁文想了一想,說道:「公子,如果真有犯忌,考官黜落,也是正常的,他們並不虧理。否則呂惠卿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司馬夢求則說道:「大人,不管怎麼樣,這件事沒有坐視不管的道理。御前官司打得贏打不贏,公子都要打。擺明瞭被黜落的都是白水潭的學生,皇上自有分辯。」 石越苦笑道:「呂惠卿豈是那麼簡單的人,白水潭的學生固然占多數,不過他同時也動了二十多個考生,掩人耳目。偏偏這件事是朝廷機要,消息一點也不能外泄,否則的話呂惠卿難免千夫所指。」 李丁文聽石越這麼一說,不由苦笑道:「這份奏章,就難寫了。」 石越恨恨的說道:「也沒什麼難寫的,所有被調動學生的名次,理由,被黜落的學生的卷子,取代他們的卷子,我一一記了下來。我討不回這個公道,妄為白水潭的山長!」 他心裡對呂惠卿恨得咬牙切齒,白水潭學院的學生一步步進入仕途,這本是大勢所趨,而其由逐漸積累而產生的影響,必然慢慢浮現。但這是白水潭學院建校後的第一次大考,就面臨這樣的黑手,石越豈能善罷干休?「呂惠卿,你別落在我手裡,否則……」石越在心裡惡狠狠的說道。 「潛光兄、純父、子柔,準備一下,共同議定一份奏章出來。寫完之後,我要拜訪王安石,我倒要看看,拗相公是什麼說法!」石越嘴角露出一絲冰冷的笑容。 第十一章 再度交鋒 石越坐著標有自己官職的馬車來到董太師巷的王丞相府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但是董太師巷各大宅院住的,都是朝廷重臣、親王貴戚,各人府邸大門之外,都高挑著大紅的燈籠,倒似一排排的路燈,把董太師巷照得燈火通明。 石越在王府門外四五米處下了馬車,早有丞相府看門的家人過來行了一禮,詢問道:「這位大人可是來拜會我家丞相的?」 石越微微點頭,抽出一張名帖,遞給看門人,說道:「下官直秘閣、中書檢正官、同知貢舉石越有事拜見大丞相,煩勞通告。」 那個看門人聽了這一串官職,知道石越的名頭,倒也不敢怠慢,說聲:「石大人稍等。」連忙跑了進去通報。 石越在外面等不多時,一身綠袍的王雱迎了出來,挽著手把石越請進府中。 王雱心裡很奇怪石越怎麼會在晚上來拜訪他父親,看著這個一路高升,仕途得意的石越,王雱心裡不太是滋味,他老覺得自己因為是宰相之子,所以升遷受制約,到現在都沒有機會從事實際政務,一直就是做皇帝的侍講、在經義局修撰、在《新義報》做編輯,對於很盼望能有真正的「事功」的王雱來說,有時候他真是很羡慕石越。如果自己有機會的話,一定比石越做得更好吧?王雱打心裡就是這麼認為的。 不過自從前一次耍手段把石越整得七葷八素之後,王雱算是狠狠出了一口悶氣,居然敢嘲笑我,嘿嘿……想到這裡,王雱不由斜著眼睛看了石越一眼,只見石越神色如常,就這麼看來,別人倒以為這兩個年青人是莫逆之交。 「虛偽!」王雱在心裡罵了一聲,他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也是同樣的虛偽。 王安石已經在客廳等候多時了,他也不知道石越為什麼會這麼晚來拜會他,他甚至有點吃驚,因為石越實在很少來王府,現在這時候,肯定有要事,可究竟是什麼事呢?呂惠卿和常秩們在禮部搞的名堂,他並不知情。 石越進來後,向王安石行了一禮,分賓主坐下。他和王安石打交道久了,知道王安石的脾氣,當下也不客套,開門見山的說道:「丞相,下官無事不登三寶殿。這麼晚來打攪,是省試的事情,非得來和丞相分說分說,本朝的規矩,禮部試的事情,中書門下是可以覆核的,下官望丞相能主持公道。不過明日彈劾的奏章,我是肯定要上的。」 王安石聽到石越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幾句話,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當下問道:「子明,禮部試發生了什麼事?」 石越便把前因後果全部說了一遍,然後說道:「眷錄的卷子上的判詞,全部有封印官封印了,下官就是不明白,為什麼揭名之前是『文理俱通』,揭名之後就變成了『文理中平』、『文理疏淺』?到底糊名眷錄的意義還要不要了?國家掄才大典,還有沒有公正可言?」 當時宋代進士科判詞,分為五等,其中第一等為「學識優長,詞理精純」,第二等為「文理周率」,這頭二等便是進士及第;第三等是「文理俱通」,這是進士出身;第四等是「文理中平」,第五等是「文理疏淺」,這算是「同進士出身」。考官在試卷之上,寫的判詞,便是這些,然後再在此基礎上議定名次,所以改卷子實在是一件很複雜的事情。 王安石聽石越說完,就知道事情的原委了——雖然石越在陳敘中並沒有提到「白水潭學院的學生」這樣的用辭,但是這中間的玄機,王安石一猜就中。一定是呂惠卿、常秩等人借機阻止白水潭學院在政治上進一步擴大影響,而這無疑就踩中了石越的痛處。 的確,對於石越來說,在新法上的所有事情他都可以妥協,但在白水潭學院上的事情,哪怕是一件很小的事情,都會讓他緊張。畢竟白水潭學院始終是他的戰略基點,他利用白水潭學院來影響大宋的士大夫階層,影響汴京的市民階層,讓自己的理念緩慢而堅定的浸透人心;另一方面,則是當白水潭學院的學生三年三年的進入仕途之後,在北宋的政府當中,石越就等於擁有了獨立於新黨與舊黨之外的力量,這些學生絕大部分,一般情況下,都不會和自己年輕時代的偶像為敵,為了證明自己的正確,自己在白水潭所受的教育是最優秀的教育,他們更需要一個正確的石越——單是這一點,就足以讓他們站在石越這一邊。更不用說還有個人所受教育的影響,師生的感情等等因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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