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新宋·十字 | 上頁 下頁 |
| 一三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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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烈武向來感激石越對自己的賞識,此時未遑多想,便挺身而出,走到柔嘉面前,道:「你是哪家的小娘子?如何這般不懂規矩?由來新娘子的蓋頭,都是由新郎倌揭的,要看新娘子,不在此時。」 柔嘉不料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抬頭一看,卻見一個濃眉大眼的傢伙在和自己說話,語氣還頗為不遜,當下叉著腰喝道:「你是何人?怎敢和我這般說話?」 田烈武見這個小女孩這般刁橫,不由有點生氣,卻又不便太凶,便彎腰道:「想看新娘子,日後你嫁人時照鏡子就行了,別在這裡搗亂。來,跟大叔走,大叔給你買點心吃。」說到後面,已是哄人的語氣。眾人聽到此人居然自稱柔嘉的大叔,便連石越都忍俊不禁。 柔嘉鼻子都氣歪了,厲聲喝道:「我是柔嘉縣主,你是哪來的野人,敢這般無禮!」 「什麼縣主鄉主的?」田烈武一時不及多想,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挾起柔嘉,就往外走去。柔嘉何曾見過這般大膽之人,一面拼命掙扎,一口狠狠地咬在田烈武手臂上,痛得田烈武幾乎叫出聲來。 就這麼一折騰,便聽到大門那裡高唱:「蜀國公主、駙馬都尉王公諱詵親臨到賀……」 石越頓時松了口氣,忙向田烈武說道:「快放下縣主。」救兵終於來了,那個溫柔賢淑的蜀國公主是少數幾個能管住柔嘉的人。 …… 把所有的賓客全部送走之後,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了。 兩隻大紅燭映在貼滿一對對紅色鯉魚的窗紙上,一躍一躍的燭光讓洞房裡充滿了暖意。服侍的丫頭婆子全部識趣地退出,整個房間只留下一對新人。 石越望著低垂臻首,一臉嬌羞的梓兒,雪白的肌膚上,分不清哪裡是燭光的映耀,哪裡是羞紅,此情此景,便是毫無感情的人,也會怦然心動。梓兒心願得償,能夠嫁給自己喜歡的郎君,自是滿心歡喜,雖然不敢明言,卻是明明寫在臉上了。此時她又是緊張又是歡喜,一雙小手不停地搓弄著紅色的衣襟,連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二人默默對視,沉浸在這種無聲的喜悅之中,遠處隱隱約約傳來一曲悠揚婉轉的琴聲。兩人靜心聽著這首曲子,只覺曲中有祝福,有歡喜,有哀怨,有難過,有自憐,似乎彈琴之人一面哀怨的自憐身世,一面在向人表達著祝福之意,聽了之後,讓人頓生悵然…… 梓兒低聲說道:「石大哥,這個彈琴的人很可憐。」 石越輕輕握住她的小手,默默點頭。他自然知道是誰在彈琴,那琴中的哀傷讓他忍不住一陣心疼,把一個視為知交好友的女孩兒傷得如此之深,絕非他所願意。 「是她喜歡的人拋棄了她嗎?她又在祝福誰呢?」梓兒也是頗通音律的。 石越把她的手握得更緊了,答非所問地說道:「我一輩子都會好好保護你的。」似乎是對自己說,似乎又是對梓兒的承諾,聲音溫柔而又堅定。 沉浸在幸福當中的韓梓兒,嬌嫩的臉上,更加紅潤。 石學士巷的一座酒樓之上,穿著蛾黃色絲衣的楚雲兒輕撫著手中的瑤琴。站在旁邊的一個丫環輕輕把一件披風搭在她肩上,低聲勸道:「姑娘,我們回去吧。」 楚雲兒整個人已消瘦了一圈,她輕輕搖了搖頭,一滴晶瑩的眼淚順著臉頰流下來,滴在衣帶上,纖手一抖,一根琴弦斷了。 楚雲兒輕輕拈起琴弦,幽幽歎了一口氣,對丫環說道:「我們走吧……」 她今夜來此,不過是用琴聲祝福石越終於娶了一個好女孩兒,因為以她的身份,甚至不能登堂拜賀! 再也無心奉承別的男人的楚雲兒,自己向碧月軒的媽媽贖了身,帶著兩個丫環,抱著一把瑤琴,一把琵琶,次日一大早,便租了一隻船,飄然東去,在杭州買了一座小莊園,打算在江南故鄉,渡過餘生。 大內翠芳亭。 石越夫婦成婚之後,進宮謝恩。韓梓兒說話進退,很討曹太后、高太后和向皇后的開心,被破例留在那邊陪這三個號稱「母儀天下」的女人說話。石越卻被皇帝叫到了翠芳亭閒聊。 君臣談笑一回,趙頊站起身來,指著亭北三棵合抱大的鴨腳子樹,說道:「石卿,你看這三棵大樹,每歲可以摘的果子有數斛之多,可是那個地方卻十分陰翳,沒可以臨玩的所在。而在太清樓之東,同樣有一株鴨腳子樹,卻是地方顯闊,非常適合賞玩,然而卻不曾結過一個果子。這個世界上的事情,總是不能盡如人意呀!」 石越聽神宗沒頭沒腦的說了這番話,心裡不由十分奇怪,只好笑道:「世上之事,總難兩全。」 趙頊歎了口氣,說道:「正是如此,就如石卿你,若論才治幹具,無一不是宰相之材,卻偏偏年紀太輕,資歷太淺,終是難以服眾。」一邊說一邊從袖子拿出一本彈章,遞給石越。 石越連忙接過來,翻開細讀。只見上面寫著: 臣禦史確稽首言:近聞內議翰林學士石越將受參知政事職。事不下於宰輔,內制已成,外以宣言曰:「內上意」也。臣聞成周選士,先以論辨,然後使任,舉察良久,方得除職,循範規矩,是予民擇賢。及春秋公室衰微,卿門遴擇由己,時士只知有其主而不知有其國,謀事但為其邑而不為眾庶,移國事家,敗矣。自秦漢以降,重簡材任人,四百石以上,莫不委議朝堂,論辯公卿。爰乎魏晉而今,銓選舉於吏部,悉任酌之宰執,刀筆量才,簿書察行,早有故事。今陛下授意隨侍,有此舉動,無異端廢綱紀,置有司法紀何從秉直哉!臣惶恐,伏請依例行事。 夫石越者,先所授逮乎館職,原以不妥。是故國朝自淳化以來,未嘗不試而授此者,況乎石越本非科道榮身,其經藝見識,博鄙未知;文學考究,精疏待定。而飽學舉子,翹首引頸,斟選一再,既而授職,例知雜事,幾經課考,方得轉升,石越憑幸入館,已屬覬逾,俄而又擢,非之經術之顯,非之義理之彰,且無功創之勞,何以從任,而越安敢任此,愧無自知,必是沽名慕流充名士之徒爾。故詔達閣院,下議紛紛。今陛下又欲私予權職,更廢典制,臣惶恐慎言,陛下三思! 臣聞薦越者,參知政事馮京也,表有「性行端醇,通詩賦,曉音律,似唐季,五代之風存」語。察其詩文之說,則館閣偶言一二;觀其音律之學,則閻閭時有流傳。然道學性理之屬,未見論及,醇正與否,尚待斟考。陛下恩幸其人,欲之大用,付之政事堂以常備,臣竊以為憂!是石越者,未勞之部寺,持之州縣也,忽而蒞揆,何所詳能。若之選備,亦當先使州縣,煩之以務,以觀其能;監之以利,以察其廉。如是數年,政績之有,方評議中央,可囑社稷否。此方行例,至是精審人才,甄敘良士,隆重社稷也。臣伏請陛下明辨!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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