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雲畫扇 | 上頁 下頁
三九


  見她依然是抿嘴不語,只能站起身子到她身邊,輕柔地捋了捋她鬆散的髮髻,語氣寵溺:「好了,鬧什麼脾氣,朕不過是怕她為難你罷了。」

  畫扇這才笑笑,複又想到什麼似的:「那開春宴……」

  連宸祈一愣,怔怔地看著杯中的清茶許久,才輕歎了一口氣:「總是要見的,去也好。到時候,讓悠兒陪著你去。」

  或許,他更應該去找若如,好好地問一問事情的真相。

  只是,若真是如此,他該怎麼做?

  難道,要公告天下,他娶錯了皇后?

  從雲婕妤的流雲軒出來,皇帝便陰著一張臉,默默地在前頭踱著。吳意子心裡七上八下的,方才不在皇帝身邊伺候著,一時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能拿眼睛去瞟悠兒。

  悠兒小心地瞅著大步流星在前頭的皇帝,只用口型說了「皇后」兩個字。

  吳意子忽地覺得頭疼。

  近來皇上似乎對皇后越來越淡了,不復之前的柔情蜜意,難不成這最無情是帝王,說得一點都不假?新歡在懷,舊愛不再,如今他倒是對這新婕妤極為上心的。

  皇帝踏進中宮之時,若如正在教訓一個侍女。

  「我讓你狡辯,連支釵子都拿不住,要這一雙手又何用?廢了也就罷了!」若如尖銳地,一邊拿起一支九鳳金釵狠狠地朝那侍女手上戳去。

  「住手!」皇帝惱了,臉色越發的陰沉。自小常看見楊皇后處置侍婢,已經覺得殘忍不堪了,沒想到如今他娶了個皇后,卻比楊皇后更加惡毒。

  見到是皇帝,若如霎時白了臉色。

  他怎麼會來!

  自從接了那賤人回來以後,便沒有到過她宮裡,她心裡是恨,卻更多的是怕。那賤人,不會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和盤托出了吧?可思來想去,卻怎麼也不能相信,為何那賤人如此醜陋的臉會變成眾人口中的絕色?

  「皇上……」若如亟亟起身,便要行禮。喜兒亦機靈地朝旁的人使了個顏色,便有內侍上前拉了那侍女下去。

  連宸祈從鼻子裡冷哼了一聲,側過身子不去看她,目光卻落在窗邊一張檀木小幾上,一條梨色的帕子,正靜靜地伏在幾上。

  身子不由得一晃,他幾步走過去,拿起帕子。紗巾的一角,赫然繡著一個「清」字。是他送與她的那條帕子,如果若如是假冒的皇后,那帕子又怎麼會在她的手中!

  「這帕子……」他開口,聲音是自己也不曾想到的冰冷漠然,除去一絲危險的慍怒,絲毫不帶情感。

  若如展開笑靨,亦是動人:「這是皇上當初送與臣妾的定情信物,皇上忘記了嗎?」她過去,順勢挽住連宸祈的手,接過帕子在手裡:「臣妾一時不慎,才會讓那……讓雲婕妤拿了去,好在現在要了回來……」吐出「雲婕妤」三個字,若不是當著連宸祈的面,她幾乎要咬牙切齒。

  她唇邊的笑越發的濃郁,仰頭去看皇帝,卻在看到他的表情的一刹那,心下已冰涼。他的眼眸,那麼暗沉,微微皺起的濃眉,透露出危險的氣息。

  她從未見過他這樣!

  他對她,一直是溫柔包容的,如今,他卻是這樣一臉漠然,甚至有些厭惡地看著她!

  雲畫扇,你果然說了嗎?

  挽著連宸祈的手禁不住顫抖,唇邊的笑亦開始僵硬。

  「你不用再裝了。」連宸祈的語氣是不屑與淡淡的譏誚,他甩開若如,負手背過身去,連看都不願意再看這虛假的笑一眼。

  他真的是太傻了!

  只是他如何想得到,這世上居然還會發生這樣荒唐的事,竟比戲裡唱的還要離奇。他連宸祈,居然因為一句詞,娶錯了皇后!

  「朕只問你一句。」他轉身,目光犀利,如針一般刺入她的眼中,唇邊若有似無的笑不復恬淡溫柔,只讓人覺得冷徹心扉。

  「什麼……」若如惶恐地退後幾步,身子撞到茶桌,幾要跌倒。喜兒眼尖,急忙上前扶住,卻也是心下一驚。主子的手,居然比冬日裡的雪還要冰!

  連宸祈看住她,微薄的唇裡淡淡地吐出:「雲婕妤,是不是才是朕要娶的皇后,雲畫扇?」

  雲婕妤,是不是才是他要娶的皇后,雲畫扇……

  雲畫扇……

  三個字如同驚雷響起在她的耳畔,久久不能回過神來。他知道了雲畫扇……他知道了那句詞裡的另一個女子,知道了那個女子才是他要娶的皇后!一時之間,仿佛天和地都倒轉了過來,她幾乎不能呼吸,不能睜眼直視眼前的男子。

  那個曾經對她百般呵護的男子。

  難道,她雲若如這一生的幸福就要到此結束了嗎?難道,她終究是要把雲畫扇的東西還回去嗎?

  不!

  已經是她的東西,她就不可能還回去!母妃做到了,她成功地奪走了姨娘的愛情和幸福,她一定也做得到的。

  她一手撐在桌上,指甲幾乎要掐進木桌之中。她咬唇,竟咬破了,滲出一絲腥甜,才忽地清醒過來。

  雲畫扇,她並沒有承認她的身份,否則,皇帝無須來問她!

  「……果然是她嗎?」看著若如久久不語,心中竟湧起一股喜悅,卻摻雜著複雜的情緒,說不清道不明。只知道,如果真的是她,他欠了她許多!

  若如唇邊漾開一絲詭異的笑。

  「不是……」聲音卻是帶著哭腔。她仰起頭,唇邊的笑意已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眼角的幾行清淚,紅了眼眶。

  連宸祈一愣:「不是?」卻是滿滿的不信。

  「她不是。」若如含淚垂下頭,用袖子輕輕地拭去眼角的淚水,哽咽著不能言語,仿佛是想起了什麼傷心的事。她輕輕地抽了一口氣,手藏了在寬大的堆繡金鳳凰的袖子之中,緊緊地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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