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雲畫扇 | 上頁 下頁 |
| 四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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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宮裡的人都知道,皇后的榮寵已然不在,偌大的中宮,皇帝已經有好些天都沒踏進一步,別說是臨幸了。而她雲婕妤,如今才是皇上枕邊的紅人。 正想著,有內侍潘右西送了蓮子羹過來,畫扇依舊是命他放在了桌上先下去了。 宮中規矩,前一日皇帝臨幸的妃嬪,第二日便有禦膳房特地熬的蓮子羹送來,取的是連生貴子之意。雖然這蓮子羹不過是稀鬆平常之物,這一碗的意義卻非比尋常。 畫扇進宮不過一個月,這蓮子羹吃了倒足足有十餘天了。 小柔又是笑道:「主子真是前輩子修的好福氣,別宮裡的娘娘看著這日日早晨送羹來的潘公公,眼裡的火怕都是要冒出煙來了!」她一邊說著,一邊拿起一個純金瓔珞步搖,在畫扇的髮髻之前比了一比,歎道:「簡直是天女下凡,開春宴上,咱主子又要豔壓群芳了!」說著便要將步搖插進髮髻之中。 畫扇一揚手,恰恰捏住了那步搖,只一用力,便握在了手中,隨即又「哐當」一聲扔在了桌上。 信手開了一個梨香木的盒子,隨便挑了串渾圓玉白的珍珠,一顆顆都足足有雀卵那麼大,散發著柔柔的白光。她在手裡捏了一會兒,忽地低聲笑道:「不是說是妖孽轉世嗎?如今到了你嘴裡又是天女下凡了?」 小柔聞言,嚇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主子明鑒,奴婢並沒有說過這樣的話!」 畫扇拿眼睛斜斜地睨了她一眼,對著鏡子把珠子小心地纏繞在髮髻之上,頓時眼前一亮。滿意地照了照,複又站起身子,在身後侍女捧著的扇匣中,仔細地挑了把圓扇,金鑲的邊,素白的蘇州絹,五彩的繡線繡起一叢嬌豔的牡丹,拿在手中搖了搖,又覺豔麗了些,於是又挑了一把翠玉鑲邊的扇子,潑墨似的畫了雙蝶戲花。 這才轉身對跪在地上的小柔道:「你發什麼抖?我又不是皇后,不會對你怎樣的。我不過是說有人說了這話,又沒指名道姓,你倒是急得認了。」閑閑地說完,帶著唇邊的一抹笑,蓮步姍姍地出了屋子。 只留下小柔跪在地上,出了一身冷汗。心中卻是一刻不停地轉著。依著她方才的意思,她認為她是皇后派來的人? 春華殿。 若如坐在了上首,大紅色的鳳袍刺眼,用金線繡上了大朵大朵的牡丹,衣襟袖口之處,又用極為繁複的針法刺繡了五彩祥雲,仔細綰好的盤天牡丹髻,掛著琮琮作響的密密的瓔珞,微微一動,便流光溢彩。卻滿是疲憊之色,斜斜歪在一邊,用手支了下頜,似在想著什麼。喜兒的臉色亦是難看,在身後打著一把扇子,亦是無精打采。 葉素兒在若如左手邊上坐著,卻是淡淡含笑,正襟危坐,倒仿佛她才是這宴會的主人似的。其實倒也差不多了。皇后雖管著後宮的事務,卻因近來失寵,頗有些人陽奉陰違的,葉素兒憑了太后的口諭協理後宮之事,有時候卻比她還能說得上話。 南王爺這一招,倒是絕妙的。只是一出手便能把皇后打得落花流水,這個雲婕妤未免太神通了些,這樣輕而易舉地便讓皇后失了寵,她倒是要小心了。 正想著,外頭傳雲婕妤到,她抬頭,便見一個鵝黃色的身影出現在大門外,只是微微含笑,便已經讓她驚豔。 心中不免有些嫉妒,這樣的絕色女子,王爺倒捨得放進宮裡來。 畫扇蓮步輕移,走在黑色大理石的地面上,靜默無聲。這是在南王府時,南王妃親自教導的,非大戶人家的女兒從小訓練,是走不出這樣的儀態萬千的。只是她一心要進宮,要報仇,沒日沒夜地苦心練習,竟只三個月便學得八九不離十了,連南王妃都驚歎不已。 她仰著頭,含著笑走著,每走一步,唇邊的笑意就越加的濃了一分。這是她第一次在眾人面前亮相,她知道,如今這殿裡十餘名妃嬪,沒有一個心中不嫉妒她,卻又不得不驚歎她的美麗的。 她知道,這些女子,都是他的女人,都曾經在他的榻上,和他纏綿交合。一時間,心竟如針紮的一般,濃濃的酸意湧上心頭。 只是,還是笑著的。 終於到了若如面前。 若如亦是渾身一凜,忽地如見到獵物的猛獸一般精神一抖,坐直了身子。 「雲婕妤可是來遲了。」她笑,眼睛掃視四周,只見妃嬪眼中都是一副看好戲的神態,嘴角的笑意越加明顯。 畫扇亦笑,恭順柔和。卻不躬身行禮,只直直地站著:「初兒近來身子一直不好,昨夜風急雨驟,沒想到早上就貪睡了。娘娘大量,必不會計較的。」 若如還未開口,一邊早有吳嬪忍不住哼了一聲:「好大的架子,見到皇后娘娘居然不行禮,真真是沒了尊卑了。」 殿裡的人自然是都注意到了,只是沒人敢和畫扇撕破臉皮,吳嬪這麼一說,一時間那些故意看著別處的眼神都齊刷刷地盯到了若如和畫扇身上。 畫扇懶懶地掃了一眼四周,心中冷笑。 要她給這個殺母仇人兼殺害姑姑的仇人行禮?她便是死了也不會的! 「初兒的腰肢一向不好,娘娘原先就有了特令,許初兒無須行禮的。是嗎,娘娘?」她笑,看著若如。 若如亦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雲畫扇,你倒是還有些手段!我倒是不記得我什麼時候給過你這個特許了。 「本宮是說過的。」她平靜地,「來人,還不伺候雲婕妤坐下,婕妤身子嬌貴,站久了可要累著,到時本宮可如何跟皇上交代?要知道,雲婕妤伺候皇上,還得靠這一把揉腰呢。」 話語中的意思不言而喻,只聽見周圍有低聲的嗤笑與不屑,若有似無地,似有人罵了一聲「妖女」。 那吳嬪更是笑得放肆,順手打翻了幾上一隻青地白花的小盞,咯咯地笑個不停。 畫扇面色不改,小柔攙了在位子上坐了,滿桌琳琅的菜肴,香氣撲鼻,畫扇卻不看,歪在了一邊與清水宮芙蓉閣的甄嬪說起話來。這甄嬪祖父是前朝大昭時就在朝中任戶部侍郎的甄之在,到如今已經是三朝元老,故太后特旨,由甄家挑選一名待嫁的女兒送進宮來。這甄嬪平日裡為人倒是極為和氣友善的,畫扇進宮不到三日,便親自上門來拜訪,言談之間亦無不屑之色,畫扇心中倒是極為感激。 雖不至於將其視為知己,卻亦算作是朋友了。 「昨日裡我出門,瞧見姐姐的芙蓉閣外頭,新荷已經展了葉子。才三月的天氣,是如何做的?」畫扇品著清茶,笑意盈盈。 甄嬪溫和地笑笑:「這我也不清楚,只聽說是芙蓉閣的荷花每年都開得極早的,才得了這個名字,想來是天賜大玥的福祉吧。」畫扇點點頭,複不再問。拿眼角悄悄地一掃,只見這殿裡上下,無一人不是拿眼角瞧著她的,心中一樂,臉上卻不動聲色。 這時,忽有皇帝身邊的內侍齊一枚送來皇帝御賜的瓜果美酒,算作為皇后開春宴添意。這齊一枚往日裡都是跟在吳意子後頭的,生得一雙機靈的眼,嘴巴極甜。畫扇才忽地想起,竟是有好幾日沒有瞧見吳意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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