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雲畫扇 | 上頁 下頁
七五


  嗓子壞了這麼些日子,雖然在溫叔叔的調理下已經好了許多,但要恢復到以前那樣悅耳動聽的聲音,恐怕不是一時半會的事情,便不太願意說話了。

  月眉知道她這脾氣,便自顧自絮絮叨叨地:「如今這話在宮外傳得可盛了。好在吳總管和悠兒妹妹知道事態嚴重,皇上的心思一時半會只在西邊,亦沒空理會,還不知道。」說到西邊,她忽地低了聲音,「王爺也真是,也不讓人傳個話來,要咱們如何做,總得知會一聲。」

  「他不說,我倒也樂得自在。」畫扇心裡想,嘴上卻說:「既然役有指示,靜觀其變吧。」她不相信南王會對她這邊置之不顧,他費心勞力把她送到皇帝身邊,可不是要幫她報仇的。何況現在外頭對她是災星這件事傳得這樣激烈,她不信南王會一點風聲都收不到。

  只是,南王要她做的到底是什麼?

  是在他攻進京城那一刻,殺死皇帝以亂民已?

  若真是這樣,她能下得了手嗎?

  夏日,總是要到夜晚才能有一絲絲的清涼。

  方才夜清宮傳來消息,說是太上皇與太后決定三日後離宮。

  「這要緊的關頭上,太上皇要離宮?」月眉詫異地問來人。那人低低地應了一聲,「聽說是太上皇堅持要走,太后起初並不樂意,可後來竟也應承了。「知道了。以後有什麼動靜記得及時來報。」月眉看著也再問不出什麼話來,便從腰間掏出一些散碎銀子遞與他。那人收了錢,謝了謝便走了。

  月眉回身,還來不及說什麼,便聽見畫扇嘶啞的聲音:「去夜清宮。」

  「母后!」一個清亮卻帶著焦急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華清循聲望去卻不見人,好一會兒才有一個水綠色的身影沖進門來,一頭紮在她的懷裡,「母后,聽說你和父皇要走,是真的嗎?這些奴才就愛亂嚼舌根子……」哼,若是假傳的捎息,她一定要好好懲治他們!

  華清歎息,摟了在懷中不安分地扭動的小人兒:「唉,母后也捨不得你們……」只是連錦年說的對,這皇宮是不能再呆下去的地方,孩子們的事情便讓他們自己去解決,不然連錦年的讓位便沒了意義。

  「為什麼要走!」若梨騰地從她懷中掙脫,雙手叉腰,瞪大了眼,「我和皇兄都在這兒,你們要去哪兒?」

  聞聲從後頭出來的連錦年笑著走進,方要伸手去摸若梨的頭,便被她孩子氣地避開:「父皇您說,為什麼要帶母后離開?」眼淚卻已經是不爭氣地檻出了眼眶,「你們不要若梨了……」

  連錦年無奈,對這個女兒,和對清兒一樣,他可是一點辦法都役有,只能哄著。

  「我們並沒有。」身後寵溺地掐了掐她的臉蛋,『日後我們還是會回宮來小住的一一若是你願意,也可以去找我們。那個地方,你知道的。」說著略帶頑皮地眨了眨眼。

  若梨便明白了。

  原來便是那時候,父皇帶她一起出宮時去的那個山谷。離曾外祖父的山莊不遠,倒真是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呢。

  「原來您在那個時候就已經計劃好了……」憤憤地一把推開連錦年的手,重新賴回母后的懷中,「你們一早就計劃好了要遺棄若梨和皇兄……」華清正要再安慰幾句,卻聽傳皇后晉見,雲殯求見,便笑著輕輕拍了拍若梨的背:「好了,可別讓人看了笑話去。堂堂大玥朝的公主,怎麼動不動就哭鼻子!」

  這才抽抽搭搭地抹了抹眼睛,卻還是撅著嘴彆扭地坐在一邊。連錦年陪笑著湊過去,卻被她狠狠地瞪了一眼,轉過身子去不理。

  無奈地摸摸鼻子,連錦年沖華清尷尬一笑。

  夜清宮外。

  皇后下了軟轎,只眼角斜斜地瞥了一眼畫扇,便冷笑著:「這後宮,別管得不得寵,別管有多少手段,這尊卑還是要分的。」

  畫扇聞言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軟轎,才明白若如說的是什麼。

  宮中規矩,皇后乘六人大轎,為上等烏木所制,有包裹上細細的銀線鏤出花紋,華貴之至。畫扇為殯,只坐了四人小轎子,最普通的梨花木,亦沒什麼花紋修飾。

  心裡冷笑,面上卻是面無表情,走進略略福了福身,便退至一邊等著若如帶頭進去。

  若如卻忽地想起什麼似的,展開笑靨燦爛若春陽:「雲殯可真是被皇上寵得沒了禮數,見了我這個皇后,大禮不行,這問候一聲總是應該的吧?」

  畫扇的臉白了白,咬了牙呆立在原地。

  月眉見狀況不對,趕緊上前來,行大禮:「皇后娘娘請恕罪,主子體內餘毒未清,實在是……」話未說完,便聽見「啪」的一聲情脆,一個耳刮子脆生生地打在了她的臉上。

  喜兒雙手插腰,柳眉倒立:「該死的奴才,娘娘問你話了嗎?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沒了尊卑。果然是什麼樣的主子出什麼樣的奴才,沒臉沒皮,沒的規矩!」

  若如亦是頓時拉下了臉,沉聲道:「來人那,替雲殯好好教訓這個沒規矩的丫頭,沒的壞了雲殯的名聲,還說是雲殯上樑不正下樑歪呢!」

  話音剛落便有內侍上前來要拉月眉下去。

  畫扇急了,一個箭步沖上去攔在月眉前面。目光冷似寒星,聲音雖嘶啞,卻一字一句清晰:「說得真好,什麼樣的主子出什麼樣的奴才。」冷冷地瞥了一樣喜兒,「只有皇后這樣惡毒兇悍的主子,才能教出這種狗仗人勢的奴才!」

  「你!」若如頓時氣得漲紅了臉,一時間又忽地笑了,「哎喲,喜兒,方才可是有什麼怪獸在哪裡亂吼麼?聽得本宮怪害怕的。」得意洋洋地環視了一周,又故作大驚,「「唉,本宮聽說雲殯壞了嗓子,方才那怪聲音,莫不是雲殯發出來的?」話畢,拿執扇遮了臉便吃吃地笑起來。

  身後的一眾侍女也陪著發出吃吃的笑聲。

  「還愣著做什麼?」喜兒在一邊咋咋呼呼地,「還不快拉這沒規矩的奴才下去!」

  畫扇轉身,倔強地要拉住月眉。卻看見月眉輕輕要了要頭,掙脫了畫扇欲拉住她的手。那眼眸中的深意,讓畫扇一時愣在那兒。

  喜兒過來,順手便把畫扇往一邊一推:「雲殯娘娘,這沒規矩的丫頭便由喜兒替您教訓了,您無需操心。」

  憤怒如毒蛇一般在體內蔓延,畫扇咬了唇,雙手在身側緊握成拳。若如身後是湖水波光粼粼,在咬潔的月色下泛著銀光。有那麼一瞬間,她幾乎有了沖過去,抱著若如一起跳入湖水中,玉石俱焚的念頭。

  「皇后娘娘,雲殯娘娘,請進罷。」小順公公出現在廊上,嘴角是一貫淡摸卻溫暖的微笑,畢恭畢敬卻又不卑不亢。

  「你以為你鬥贏我了嗎?雲畫扇,你母親鬥不贏我母親,你也鬥不贏我一一這是上天註定的。我是皇后,你一一放在尋常人家,亦不過是個妾罷了。」若如款款地華麗轉身,在畫扇耳邊留下這一句,踏著優雅的蓮花碎步,身姿妙曼。

  愣了一會,畫扇才回過神來,打起精神邁開蓮花小步。路過小順公公身邊,只見對方給了她一個高深莫測的笑,似是安慰,又似警告一一這後宮之中,該忍的還是要忍。

  她愣了愣,竟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小順笑,領著畫扇便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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