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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隋主信讒廢太子 張衡造讖危李淵(2)


  次日,宇文述又打聽得東宮有個幸臣姬威,與宇文述友人段達相厚。宇文述便持金寶,托段達賄賂姬威,伺太子動靜。又授段達密計道:「臨期如此如此。」

  且許他日後富貴。段達應允,為他留心。及至晉王將要回任揚州,又依了宇文述計較,去辭皇后,伏地流涕道:「臣性愚下,不知何罪,失愛東宮,恒蓄盛怒,欲加屠陷。每恐讒生投杼,酖遇杯酌,是用憂惶,不知終得侍娘娘否?」

  言罷嗚咽失聲。皇后果然大怒。安慰一番,叫他「非密詔不可進京,不得輕過東宮。停數月我自有主意。」

  晉王含淚而出。宇文述這三計早已成了。

  柳迎征騎邗溝近,日掩驚塵帝裡遙。
  大鳥已看成六翮,一飛直欲薄雲霄。

  一廢一興,自有天數。這楊約得了晉王賄賂,要為他轉移楊素,每值相見,故作愁態。一日楊素問他因甚怏怏?楊約道:「前日兄長外轉,東宮衛率蘇孝慈,似乎過執。聞太子道:『會須殺此老賊,』老賊非兄而誰?愁兄白首履此危機。」

  楊素笑道:「太子亦無如我何。」

  楊約道:「這卻不然。太子乃將來人主,將來家族所系,豈可不深慮。」

  楊素道:「據你意,還是謝位避他,改心順他?」

  楊約道:「避位失勢,縱順他也不能釋怨,只有廢得他,更立一人,不惟免患,還有大功。」

  楊素撫掌道:「不料你有這智謀,出我意外。」

  楊約道:「這還在速,若還遲疑,一旦太子用事,禍無日矣!」

  楊素道:「我知道,還須皇后為內主。」

  楊素知隋主最懼內,最聽婦人言的。每每乘內宴時,稱揚晉王賢孝,挑撥獨孤皇后。婦人心腸褊窄淺露,便把晉王好、太子歹,一齊搬將出來。楊素又加上些冷言熱語。獨孤知他是外庭最信任的,便托他贊成廢立,暗地將金寶送來囑他。楊素初時還望皇后助他,這時皇后反要他相幫,知事必成,於是不時在隋主前道太子些過失。

  日前宦官宮妾在隋主前搬鬥是非,隋主還在疑信間;這番是楊素的言語,越發信了。弄得他父子之間百般猜忌。況且隋主素性多疑,遂在玄武門到至德門,添設內官,伺察東宮動靜。明日將東宮宿衛的精勇,不時調出,還有時不解衣臥,以防不測。一個太子沒甚區處,不在深宮廣廈錦衾象床中安身,卻造卑陋的房屋,布衣草褥,求免災禍。

  恨是讒言造禍基,無端父子起差池。
  東都族滅楊玄感,少泄東宮無限悲。

  積毀成山,三人成虎。到開皇三年十月,一旦隋主禦殿,將東宮官唐令則一干拿送大理,著楊約勘問。自古沒的做不得有。楊素等妝點出太子許多悖逆言語,都是些無稽之談,沒有指實,不可鍛煉成獄。卻又是宇文述豫先造下的秘計,著段達恐嚇姬威道:「東宮悖逆,皇上已知道了。你作速出首,不唯免罪,還有大富貴。」

  這姬威便做了一個首人,出了一張首狀,說:「太子叫師姥蔔吉凶,道至尊忌在十八年,此期促矣。」

  這也不知有無,卻將來認作悖逆的事實。又說:「東宮養馬一千匹,扭做了謀反的兵器。」

  大凡失愛于父,內有母親弟兄救解,外有大臣諫諍。太子沒了這兩件,如何能挽回?

  十月間隋主禦武德殿,自己著了戎服,殿前排列兵仗,召太子父子跪在殿庭,宣詔廢太子,並他男女都為庶人。太子只得在殿下再拜道:「臣當伏屍都市,為將來戒鑒,幸蒙哀憐,得全性命。」

  說了痛哭,還舞蹈而去。其子長寧王儼,上疏求宿衛。隋主也有憐憫之意,卻又為楊素阻住。東宮各官唐令則、鄒文騰等數十人,俱各處斬。還有一個五原公元旻,直諫隋主信讒,也為楊素誣入逆黨斬首。一個文林郎楊孝政上書道:「太子為小人所誤,只宜訓誨,不當廢黜。」

  隋主大怒,鞭撻其胸。所以舉朝俱憐太子以小過被廢,諸臣以小失被刑,都不敢形之言語。楊素方自快他的功名可以長久。

  富貴榮華瞬息空,妄貪身後寵無窮。
  幾腔熱血平蕪裡,卻與釀成定策功。

  只有一個不怕事的李淵,上疏道:「太子失德,既經廢黜。但不可任天下之重,或可為一國之君。且其子姓均屬天潢,乞加軫恤。」

  隋主雖不見聽,特旨給五品食料,養故太子于內史省。

  到了十一月,竟立晉王為太子,以宇文述為東宮左衛率。這日天下地震,覆滅之征早已見了。

  商受何如微子賢,立妻之子誤承幹。
  比干當日言如聽,殷祚應過六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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