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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回 眾捕人大鬧皂角林 好漢子縛進潞州府(2)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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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肢都打傷了,奄奄氣絕。眾人叫掌燈火來,取冷水照面門上一噴,方才蘇醒轉來。跣剝衣裳,繩穿索綁,取筆硯來,寫響馬的口詞。叔寶道:「列位!我不是響馬,是山東齊州城劉爺差人,去年八月家間,在你本府投文,曾解軍犯。久病在此,因朋友贈金還鄉,不知列位將我誤認為盜,誤傷人命,見官好與你們明白。」 眾人那裡信他的言語,把地下銀子都拾將起來,贓物都開了數目。馬牽到門首,馱了東西,抬這秦瓊,張奇妻子叫村中人,寫了狀子,一同離了皂角林,往潞州城來。 這卻是秦瓊二進潞州,到城門首時,三更時候,對城上喊叫:「守城的人!皂角林拿住割包響馬,拒捕又傷了人命,可到州中報太爺知道。」 眾人以訛傳訛,擊鼓報與太爺。蔡太爺實時吩咐巡邏官員開城門,將這一干人押進府來,發法曹參軍勘問。果然巡邏官員開了城門,放進這一干人,到參軍廳。這參軍姓斛斯,名寬,遼西人氏,夢中喚起,一包子酒尚未醒,燈影下先叫捕人 錄了口詞。聽得說道:「獲得贓銀四百餘兩,」 便道:「我老爺在這廂,撰不出一個錢,他有這許多銀子,有馬有器械,響馬無疑。」 便叫:「響馬!你喚甚名字?那裡人?」 叔寶忙叫道:「老爺!小的不是響馬,是齊州軍解公差秦瓊,八月間到此,蒙本州蔡爺,賞有批回。」 那斛參軍道:「你八月給批,原何如今還在此處?這一定近處還有窩家了。」 叔寶道:「小的因病在此耽延。」 斛參軍道:「這銀子是那裡來的?」 叔寶道:「是友人贈的。」 斛參軍道:「胡說!如今人一個錢也捨不得,怎有這許多贈你。明日拿出窩家黨與,就知強盜地方與失主姓名了。怎又拒捕,打死張奇?」 叔寶道:「小的十六日黃昏時候,在張奇家投歇,忽然張奇帶領多人,搶入小的房來。小的疑是強盜,酒後慌張,失手打去,他自撞牆身死。」 斛參軍道:「這拒捕殺人,情也真了。你那批回在那邊?」 叔寶道:「已托友人寄回。」 斛參軍道:「這一發胡說,你且將投文時在那家歇宿,病時在誰家將養,一一說來,我好喚來對證,還可出豁你。」 叔寶只得報出個王小二、魏玄成、單雄信。斛參軍聽了一本的帳,叫:且將贓物點明,響馬收監,明日拘齊窩主再審。」 可憐將叔寶推下監來,好利害的去處: 居喪門之地,坐白虎之方。鐵門杳杳五六重,陰風撲鼻;石壁崚崚三四丈,白日生寒。狴犴高張,鎮剛悍之銳氣;荊蓁密覆,防踰越之私謀。繚杻拖來,一個個鳩形鵠面;梆鈴響靜,一聲聲鬼哭神號。風雨黃昏,青火攢生破壁;炎蒸溽暑,蒼蠅聚咂殘屍。換班錢少遲,禁子便敲毒棒;常例銀不到,獄官動用非刑。身落阱中,誰怕你聰明蓋世;頭鑽網內,那問他豪傑過人。須知牆外即天堂,這是眼前真地獄。 次早斛參軍見蔡刺史道:「昨蒙老大人發下人犯,內中拒捕殺人的叫做秦瓊,稱系齊州解軍公人,卻無批文可據。且帶有多銀,有馬有器械,事俱可疑。至於張奇身死是實,但未曾查有窩家失主党與,及檢驗屍傷,未敢據覆。」 蔡刺史道:「這事也大,煩該廳細心鞫審解來。」 斛參軍回得廳,便出牌拘喚王小二、魏道士、單雄信一干。王小二是州前人,央了個州前人來燒了香,說他是公差,飯店並不知情,歇了。魏玄成被差人說,強盜專在庵觀寺院歇宿,百方刁鑽,詐了一塊。單雄信也用了幾兩,隨即收拾千金,帶從人到府前,自己有一所下處,喚手下人去府中將童老爹與金老爹請來。原來這兩個,一個叫做童環,字佩之,是府中捕盜快手。一個叫做金甲,字國俊,與雄信通家相處。聞雄信到下處,有人來請,逕進裡面來。雄信叫手下把外面大門關了,對二友雙膝跪下。二友慌張,伏倒在地道:「兄有何話,吩咐小弟,當效犬馬之勞,何須如此行禮?」 雄信道:「禮下於人,必有所求,昨夜誤捉進府的秦叔寶屈陷監中,求二位多方解救。」 童、金二人道:「就是秦瓊麼?」 雄信道:「正是。」 二人道:「單二哥!此事掣肘,此人又招稱拒捕傷人,張奇的妻子又補狀在府中。」 雄信道:「求二位難處中與我設一個善處之法。」 佩之道:「恐監中一時動手,可先打一小關節,拿幾兩銀子賄賂了司獄。司獄官與牢裡的禁子,疏了秦朋友刑具,把言語寬慰了他,與他關通了說話。次後須在參軍處,做了跟腳,這些衙官不過是錢米。後在蔡刺史處,打一關節。關節到,大家便葫蘆提出門了。」 單雄信便將千金交與,憑他使用。兩個停妥了監中,自見叔寶,與他合同了聲口。斛參軍處,貼肉:。魏玄成也是雄信為他使用無說。皂角林去檢驗屍傷,金童二人,買囑了仵作。張奇致命處,做了磚石撞傷。捕人是金童二人周支,不來苦執。複審把銀子說是友人蒲山公李密、王伯當相贈的,不做盜贓,不打不夾,出一個審語解堂道: 審得秦瓊,以齊州公差至潞。批雖寄回,而歷歷居停有主,不得以盜疑也。張奇以金多致猜,率眾掩之。秦瓊以倉率之中,極力推歐,使張奇觸牆身死。律以故殺,不大苛乎!宜以誤傷末減,一戍何辭。其銀兩據稱李密、王伯當贈與,合無?俟李密等到官質明給發。 論起做了誤傷,也不合充軍,這也是各朝律法不同。既非盜贓,自應給還,卻將來留難貯庫,也只是衙門討好意思,幹沒他的以肥上官。至於捕人誣盜,也該處置,若難為了他,恐他解堂時爭執,故此都推在已死張奇身上。解堂時,斛參軍先面講了,蔡刺史處關節又通,也只是個依擬。 叔寶此時得命好了,還敢來討鞍馬器械銀兩,憑他貯庫。問了一個幽州總管下充軍,僉解起發。雄信恐叔寶前途並沒伴侶,兵房用些錢鈔,托童佩之、金國俊押解叔寶,一路相伴。批上就僉了童環金甲名字,當堂領文,將叔寶;鎖出府大門外,疏了刑具,同到雄信下處,拜謝活命之恩。雄信道:「倒是小弟遺累于你,何謝之有?」 叔寶道:「這還是小弟運途淹蹇,致有此禍。若非兄全始全終,怕不作囹圄之鬼!」 雄信就替童佩之、金國俊安家,邀叔寶出西門,到二賢莊書房,沐浴更衣。因有事在前途,不過換了一身布草衣著,倒收拾了百金盤費,壯叔寶行色。擺酒餞別,因行色匆匆,三杯酒告辭。雄信臨分手取出一封書來,道:「童佩之!叔寶兄在山東河南,交友甚多,就是不曾相會的,慕名也少不得接待。這幽州是我們河北地方,叔寶卻沒有朋友,恐前途舉目無親,把這封書收在包裹裡面。到了涿郡,地名叫做順義村,也是蓋村有名的一個豪傑,叫做張公瑾,與我通家,有八拜之交。你投他引進幽州,轉達公門中當道朋友,好親目叔寶。」 佩之道:「小弟曉得。」 辭了雄信,三人上路,正是春日融和天氣: 過了瑤山迭翠,遠水澄清。奇花綻、錦繡鋪林;嫩柳垂、金絲拂地。風和日暖,時過野店荒村;路直沙平,夜宿郵亭館驛。見了些羅衣蕩漾紅塵內,駿馬驅馳紫陌中。 在路上,三人也各說些自己本領,及在公門中事業。彼此相敬相愛。不覺數日之間,到了涿郡。巳牌時候,已是順義村,一條街道,倒有四五百戶人家。入街頭第二家,就是個飯店。叔寶門首站住道:「賢弟!這就是順義村。要投張朋友處下書,初會間的朋友,肚中饑餓,也不好就取飲食。常言說:『投親不如落店』,我們且在飯店中打個中火,然後投書,也不遲。」 正是: 取魚不在前灘,下樁何勞急水。 童金二人道:「秦大哥講得有理。」 三人進店,酒保引領,坐後面坐頭。點茶湯,擺酒飯。才吃罷午飯,聞店門外,如萬馬奔騰之狀,又不知是何事故。 ◆總評: 叔寶得銀之喜,張奇搶銀之狀,捕人設計之密,雄信周全挽回之苦,一筆筆寫出,無不逼露。 數百金值甚,叔寶便爾驚喜感動,有此無端之喜,所以有無妄之災。 如叔寶英雄,橫得數百金,便招奇禍;今之庸妄人卻動希非分,安得令終。 投店估銀,叔寶全疏脫了,到不如雄信揮金佈置,上下周詳。然一以取禍,一以全交,可見豪傑處世,不可有一毫疏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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