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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回 眾豪傑登堂祝鶴算 老夫人受慶飲霞觴(2)


  居中古銅鼎內焚好香,左右兩張香幾,寶鼎焚香。左手供一軸工繪《南極圖》,右手供一尊泥塑東方朔,簷前結五彩球門,兩廂房鼓手奏樂。叔寶到屏門邊,請老母堂前與諸公相見。老母出來,雖是七旬,兒子卻在得利之秋。老母鶴髮童顏,穿一身道扮的素衣,拿一串龍頷珠的念頭,後邊跟兩個丫環,秦母近堂前舉手道:「老身且不敢為禮。」

  先淨手拈香,拜了天地。拜罷,轉在主人的席邊,方才開言道:「老身與小兒有何德能,感諸公遠降,蓬蓽生輝。諸位大人風霜遠路,老身也不敢為禮,就此站拜了。」

  雄信領班登堂,眾口同聲:「晚生輩不遠千里而來,無以為敬,惟有一拜。」

  推金山,倒玉柱,一群虎豹,羅拜於階庭。老母也跪下。那樊虎、唐萬仞、連巨真,卻不隨班下拜,扯住那秦母兩邊衣袖,不容他還拜。叔寶卻跪在母親傍邊,代老母還禮。雄信道:「恐煩伯母,我等連叩八叩罷。」

  老母還禮,起來稱謝。

  眾人卻將各處的禮單,遞與叔寶,獻於老母觀看,安在居中的桌上。老夫人道:「諸公厚儀,卻則反有不恭之罪。」

  吩咐秦瓊都收了。各家的壽軸,從屏門兩邊鵝毛扇掛將起來,惟工致者揭面。雄信卻又上前:「老伯母在上,适才物鮮,不足與伯母為壽,還備得有壽酒在此。每人奉酒三杯,以介眉壽。」

  叔寶道:「單二哥,就是樊建威三位兄弟,還不曾賜家母的酒。家母年高,不要說大杯,就是小杯也領不得許多。兄長吩咐,總領三杯便了。」

  李玄邃道:「依單員外,每人三杯太多;叔寶言總領三杯太少。我學生有個愚見:眾朋友若是一個個來的,就該每人奉三杯了,若是一家來的,總只該奉三杯。我們也不是一家,也不是一個,各有一張禮單在此,照禮單奉酒,有一張禮單,奉酒三杯。」

  叔寶看禮單甚多:「這等容小弟代飲。」

  伯當道:「這個使得,母子同壽千秋。」

  先是雄信的這個單上的人多,八個人:單通、王勇、李密、童環、金甲、張公瑾、史大奈、白顯道。他這八人,九月十五二賢莊起身,禮單禮物都是雄信辦停當來的。老母見客眾,卻領兩杯,叔寶代領一杯。第二是柴紹,獨一個禮單。老母也領了兩杯,叔寶代了一杯。次後尉遲南、尉遲北,卻重新又講起:「小弟二人雖是一張禮單,卻要奉六杯壽酒。」

  叔寶道:「單二哥許多朋友,遵李兄之言,只賜三杯,賢昆玉卻怎麼又要破格?」

  尉遲兄弟道:「小弟也說出理來,适才亂收禮物進去,卻有我本官羅公書禮在內。愚弟兄奉公遣差,假公而濟私來的,不要辱主人之命,先替我羅老爺奉過三杯,然後才盡我弟兄二人來意。」

  眾人都道:「好。」

  老夫人聽得說是姑夫差官,勉強飲兩杯,叔寶代酒四杯。卻就到尤俊達、程咬金,叔寶道:「這一位便是斑鳩店去的程一郎。」

  秦母失驚道:「這就是程一郎,怎面龐一些不像了?記得亂離時,與令堂相依,兩邊通家往還。數年後邊,令堂要往東阿,以後音信隔絕。不料今日相逢,令堂可好麼?」

  咬金道:「托庇粗安,令知節致意老伯母。」

  老母又歡喜吃了兩杯,叔寶又代飲一杯。雄信就叫住了:「還留主人賠我們盤桓,你本地方朋友,總只奉三杯罷。」

  還有張禮單:賈潤甫、城裡的三友:樊虎、連明、唐萬仞,共奉三杯壽酒已畢。老夫人稱謝,吩咐秦瓊:「諸公遠來光顧,須得通宵快飲。」

  老夫人進去,叔寶將二門都關了,各按次序而坐。卻是賈柳家中敘過的,今日只多城內三人,又是那叔寶通家兄弟,都做主人,奏樂進酒。因酒無令不行,將雄信賀壽的詞做一酒令,每一人執一大杯酒,飲一杯,念壽詞一遍,一字差訛,則敬一杯。先是雄信首唱:

  其詞曰:

  秋光將老,霜月何清皎。能傲寒,惟香草。稀齡雖暮景,和氣如春曉。恍疑是西池阿母來蓬島。
  杯浮玉女漿,盤列安期棗。綺筵上、風光好。昂昂丈夫子,四海英名早。捧霞觴、願期頤,長共花前笑。

  眾豪傑歌壽詞、飲壽酒,詞原是單雄信家李玄邃做來的,他二個不消講記得。王伯當與張公瑾都曾見來,這兩人文武全才,略略省記,也都不差。到柴嗣昌,不唯記得,抑且歌韻悠揚合調。賈潤甫素通文墨,也還歌得。苦了是白顯道、史太奈、尉遲南、尉遲北、尤俊達、金國俊、童佩之、樊建威一干。到了程咬金,道:「這明是作耍我了,我也不認得,念不來,吃幾 鐘酒罷。」

  眾人一齊笑了一番,開懷暢飲,直到:

  歌殘月影移,飲罷星河墜。

  ◆總評:

  叔寶肯舍己徇人已難,咬金寧殺身便友更難。但咬金是應得的,叔寶是替人的,便是得已不得已處。雖是道學先生話,在義士分上,不可不嚴其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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