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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五回 徐世績杯酒論英雄 秦叔寶邂逅得異士(1)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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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曰: 子文三黜,伊尹五就。 俗眼於賢,類多瞀瞀。 為雲為泥,賢則何有? 樂哉林泉,幽矣岩岫。 素書短琴,佐以醇酒。 世自我棄,匪我袖手。 曷為營營,風塵奔走。 賢才抱一才、挾一藝,也都思量做一番事業。但生不逢辰,觸處多礙,所遇都是一班肉眼,把作尋常看待,還要忌他。他如何肯把他那一副擔弘巨的勁骨向人屈折?空海宇的眼孔看人面色?汲汲富貴,不若安於貧賤。竹籬茅舍,盡可棲遲;秋月春花,盡堪消遣。那班不勢利沒機心的田夫野老、牧豎樵童,盡堪結侶。就是滅夏興商的伊尹,佐武伐紂的太公,是肯守這一柄犁鋤,一竿釣竹的麼?知己不逢,只索向此結緣罷了。正是: 未教簪笏伸英氣,且向煙霞寄壯心。 叔寶因遭麻叔謀罷斥,正收拾起身。只見令狐達差人來,要他麾下效用。秦叔寶笑道:「我此行不過是李玄邃為我謀避禍而來,這監督河工,料也做不出事業來。況且那些無賴的,在這工上,希圖放賣些役夫,扣克些須工食;或是狠打狠罵,逼索些常例,到後來隨班敘功,得些賞齎。我志不在此,在此何為?」 便向差官道:「卑職家有八旬老母,奈奉官差,不得已而來。今幸放回,歸心如箭,不得服事令狐爺了。」 打發了差官。又想:「來總管平日待我甚好。且說李玄邃、羅老將軍分上,不曾看我,我回日另要看取。若回他麾下,也畢竟還用我。但我高高興興出來,今又轉去,這叫做『此去好憑三寸舌,再來不值半文錢』了,看如今工役不休,巡遊不息,百姓怨憤,不出十年,天下定然大亂。這時怕不是我輩出來掃除平定?功名爵祿,只爭遲早,何必著急?況家有老母,正堪菽水承歡,著甚要緊?戀這些微名,虧了子職。」 未沐君恩重,寧將子職虧。 彩衣娛膝下,蓬蓽樂無涯。 又想:「若到城中,來總管必竟要來取用我。如劉刺史這等歪纏,也有之。不若還在山林寄跡。」 因此就將行囊中所帶百余金,在齊州城外村落去處,覓一所房屋。 前帶寒流後倚林,桑榆冉冉綠成陰。 半籬翠色編朝槿,一榻聲音噪暮禽。 窗外煙光連戲彩,樹頭風韻雜鳴琴。 婆娑未滅英雄氣,捉筆閑成《梁父吟》。 草草三間茅屋,裡邊有幾間內房。堂側深竹裡是幾間書房。周圍短牆,環以桑榆疏籬。籬外是數十畝麥田棗地。叔寶自入城中見了母親,說起與世不合,不欲求名之意。秦母因見他為求名,常是出差,這等奔走,也就決意叫他安居。叔寶就將城中宅子贈與樊建威,酬他看顧家下之意。自與母親妻子,移出到村居。樊建威與賈潤甫,也還勸他再進總管府。叔寶微笑道:「光景也只如此,倒是偷得一兩刻閑是好處。」 後來來總得管知,仍來叫他複役。秦叔寶只推母老,自己有病,不肯著役。來總管因見四方無事,也不苦苦強他。又值隋主行幸江都,把來總管升做右翊衛大將軍護駕,來總管去了,越沒人來逼迫他出仕。自此之後: 盟結在林巒,跡混及樵牧。 送雲過深山,聽泉入窮穀。 桑麻閑與講,耘耨戲相逐。 春意試栽花,秋聲停落木。 所喜俗塵遠,安計世眼肉。 翹首問伊呂,奇蹤可追逐。 凡一應朋友,來的也不拒,卻為親老,自己不敢出外交遊。每日大半尋山問水,種竹澆花,酒送黃昏,遊消白晝。一切英豪壯氣,盡皆收斂。就是樊建威、賈潤甫,都道可惜這個英雄,只為連遭折挫,就便意氣消磨,放情山水。不知道他已看得破,識得定,曉得日後少他不得,不肯把這雄風銳氣,輕易用去,故爾如此。 日落淮城把釣竿,晚風習習葛衣單。 丈夫未展絲綸手,一任旁人帶笑看。 荏苒年餘,一日在自己籬門外,大榆樹下納涼,只見一個少年,生得形容瑰偉,意氣軒昂,牽著一匹馬,自己帶著一頂遮陽笠,向叔寶問道:「此處有一座秦家莊麼?」 叔寶道:「兄長何人?因何事要到秦家莊去?」 這少年道:「在下是為潞州單二哥捎書與齊州秦叔寶大哥的,因在城中搜尋,都道移居在此,故來此處相訪。」 叔寶道:「兄若訪秦叔寶,只小弟便是。」 便叫家僮牽了馬,同到莊裡。這少年去了遮陽笠,整頓衣衫。叔寶也進裡邊著了道袍,出來相見。送了書,乃是單雄信聞道河工已完,隋主久在江都,知得叔寶必回,故此作書問候。書後說此人姓徐,名世績,字懋功,是離狐人氏。近與單雄信為八拜之交,因他到淮上訪親,托他捎此書。叔寶看了書道:「兄既是單二哥契交,就是小弟契交了。」 吩咐擺香燭,兩人也拜了,結為兄弟,誓同生死。留在莊上置酒款待。 丈夫肝膽懸如日,邂逅相逢自相悉。 笑是當今輕薄徒,白首交情不堪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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