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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回 造流言李淵避禍 當馬快叔寶聽差(2)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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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說間,只聽得後邊槽頭有馬嘶之聲,叔寶舉目觀看,卻是一匹羸瘦黃騾馬,雖身高八尺,卻毛長筋露,不十分雄壯。叔寶問賈閏甫道:「此馬為何這般瘦?」 閏甫道:「一言難盡。這馬是關西客販到,來此三月有餘,每日上料餵養,無奈只是落膘不起,誰肯要它?那客人不能擔擱,弟這裡給了三十兩馬價與他,兩月前起身去了。此馬又養兩月,總是這樣羸瘦,若只如此,棄了這宗馬價,要當頭口賣了。」 叔寶到槽邊細看,那馬一見叔寶,把領鬃毛一扇,雙眼圓睜,蹀跺之狀,如見故主一般。叔寶早已知是一匹好馬,未遇其主,就對閏甫道:「此馬由弟收養了罷!」 樊虎笑道:「花朵般坐騎卻不中意,哥哥偏要這匹瘦馬。」 叔寶微笑不言。賈閏甫道:「既叔寶兄愛此坐騎,即當解槽相贈。」 叔寶又與樊虎揀了一匹青花馬,兌銀五十兩作馬價。閏甫置酒與叔寶相賀,盡醉而散。 叔寶帶了那匹黃驃馬回家,不上半月,養得十分肥潤,十分崢嶸,人人多誇獎叔寶眼力,無不欽服。正是: 馬逢伯樂能知骨,琴遇知音作刎交。 是時秦叔寶與樊虎、連明奉公緝盜,況叔寶人又威風,馬又強旺,遠近盜寇誰不羡慕,都願結交叔寶。因此,齊州七府,山東一省,無人不知,捕快秦瓊是個豪傑。忽一日,劉刺史發下一案未得財的盜犯,律該充軍,要發往平陽驛潞州府收管,恐山西地面有失,當堂就點了叔寶、樊虎二人。樊虎該解往平陽驛進發,秦瓊往潞州投遞,當堂點明起解。叔寶將十二名人犯交與連明,自回家中裝束行李,拜別母親、妻子,同樊虎往長安司處掛了號,然後押著人犯,往山西進發。 正值暮秋天氣,紅葉黃花,西風颯颯,雁行斜去,路迢迢添客興。一路饑餐渴飲,夜住曉行,不止一日,到了長安道上。離長安五十裡,有一山名臨潼山,上有伍相國神祠,此山頗是險峻: 高岡連野岫,古木帶雲蔭。紅繡天孫錦,黃飄佛國金。 林深鳥自樂,風緊葉長吟。蕭瑟生疏意,征人恐不禁。 叔寶對樊虎道:「我聞伍子胥昔日身為明輔,挾制諸侯,臨潼會上舉鼎千斤,名振海宇,生前忠義,死後為神。我欲上山瞻仰一番,以便胸襟省悟。可代我押著人犯,到關外等我便了。」 樊虎欣然領諾,把犯人緩緩帶過,自到關口去了。 叔寶縱馬由大路上山,只見殿宇蕭條,人煙冷落。下馬進廟,拜了神聖站起來,見神像威儀,十分欽仰。正在閑玩之際,不覺十分困倦,就在拜單上打盹片時,不表。 卻說唐公李淵辭朝別駕,于路饑食渴飲,夜住曉行,陸續望太原進發。不止一日,來到臨潼道上,日當正午,過了村鎮,方到臨潼山楂樹崗地方。李道宗和建成卻並馬前行,唐公保著家眷在後。那晉王等扮做響馬在此等侯,卻好碰個正著。那李道宗和建成指點山崗峻嶺,林木深幽,正在讚歎,只聽得樹林中一聲呐喊,闖出無數強人來,都用白布纏頭,黑煤塗面,長槍闊斧,攔住去路,厲聲高叫道:「咦,留下買路錢來。」 建成吃了一驚,帶回馬跑往原路去了。李道宗大著膽喝道:「你這班該死鳥男女,吃了大蟲心、獅子膽麼?誰不知洒家是隴西李府,你敢來阻截道路!」 說罷,拔出腰刀便砍,這些家丁都拔短刀相助。 那建成驟馬跑回,對唐公道:「不好了,前面都是強人,圍住叔父要錢買路。」 唐公道:「怎麼輦轂之下,就有賊盜?」 叫家將取過方天畫杆銀剪戟,叫建成看著家小,卻待上前。不料後面又有賊人一齊殺到,唐公不敢上前,與建成保著家眷,欲待沖出郡道。賊人圍上數重,焉能得出?騎馬縱然得去,車輛焉能衝突得出?唐公大吼一聲,擺開銀戟,同家將左沖右突,眾賊雖有著傷,卻死不肯退。 卻說晉王同宇文父子閃在林中,見唐公威武,兵丁不敢近身,晉王自用青紗蒙面,手提大刀衝殺過來。宇文父子隨後夾攻,把李淵團團圍住,十分危急。正是: 九裡山前列陣圖,征塵蕩漾日模糊。 項王縱有千斤力,垓下兵多也著魔。 卻說叔寶在伍員廟中拜畢,就朦朧睡去,到一高臺,叔寶徐步上臺,臺上有塊大匾,匾上大書「麒麟閣」三個金字,兩邊掛著一副對聯,上寫道: 雙鐧打成唐世界; 單鞭掙定李乾坤。 正看之間,只聽得正南上一聲響亮,現出五朵彩雲,擁護著一條五爪金龍,正在半空盤旋。忽見西上一派烏雲,雲內現出一物,似龍非龍,似犴非犴,騁馳飛來,將金龍便咬,十分凶勇。金龍雖然迎鬥,到底勢弱。正在急鬥之際,叔寶腦後叫道:「秦瓊,還不救駕,更待何時!」 叔寶一聞此言,精神抖擻,手提雙鐧,忽台前墜下一騎,乃麒麟也。叔寶跨上麒麟,手提金鐧,看得真切,望那怪物嗖的一鐧,正中那物,那物大吼一聲,墜下雲頭。此時忽聽得黃驃馬連聲嘶叫,把叔寶驚醒,卻是南柯一夢。叔寶已卜問心,重把神明再叩,暗禱道:「若得如夢中之事,重修廟宇,再塑金身。」 只聽那馬嘶鳴不已,叔寶出看,竟有奔馳之勢。叔寶心疑,牽韁上馬,那馬如飛奔下山崗。行至半山,只見山下平崗上煙塵四起,喊殺連天。叔寶勒住馬,定睛一望,卻是無數強人圍住了一起隋兵,在那邊廝殺。叔寶一見,心上半疑,按一按范陽氈笠,扣緊挺帶,提著金鐧,把馬一夾,借那山勢沖將下來,厲聲高叫:「呔!響馬不要逞強,俺賽專諸來也。」 只這一聲,似牙縫內並起春雷,舌尖上跳起霹靂。眾強人吃了一驚,回頭一看,卻只一個人,哪裡放在心上。及至叔寶馬至垓心,方有三五個上來抵敵,叔寶手起鐧落,耍耍耍一連幾下,把強徒打死十數個。 話表那唐公正在危急,聽得一聲喝響,有數人落馬,一員壯士撞圍而入。偷眼一看,那人頭戴白范陽氈笠,身穿皂色箭衣,外罩淡黃色短掛,腳蹬虎皮靴,坐下黃驃馬,手提金裝鐧,左沖右突,如弄風猛虎,醉酒斑斕。但見: 一鐧起斜沖白霧,兩鐧來冷透寒泉。飄飄密雪向空旋,滾滾怒濤風卷。也有著傷落騎,也有跌倒岸邊。征塵滾滾欲遮天,猛虎潛藏膽戰。 戰不多時,叔寶順手一鐧,照晉王頂上打來。晉王眼快,忙忙側身一閃,那鐧梢打中晉王肩上。晉王負痛,大叫一聲,敗下陣去。宇文化及剛欲上前,見晉王著傷,不敢上來,勒回馬,保著晉王敗下陣來。眾人見晉王受傷,各各無心戀戰,被叔寶一路鐧打將過來,只打得: 猶如落葉遭風卷,卻是輕冰見日消。 眾人四散亂竄,叔寶早追下一人至山灣,拿住問道:「你等何處毛賊,敢在皇都地面行劫?」 那人慌了,道:「爺爺饒命,只因東宮太子與唐公不睦,故扮作強人,欲行殺害。适才爺爺打傷的就是。求爺爺饒命!」 叔寶聽罷,嚇出一身冷汗,想道:「太子與唐公不睦,我在是非叢裡管它怎的?若被認出,性命難保。」 便喝道:「這廝胡言,誰知真假。饒你狗命,去罷!」 那人抱頭鼠竄而去。叔寶自思:「若再遲延,必然有禍。」 將范陽氈笠向前一按,遮下臉,放開坐騎,豁喇喇,一馬徑望長安大道而去。 那唐公既離虎口,見那壯士一馬跑去,忙對道宗道:「你快護住家小,待我親自趕去謝他。」 遂彎弓插箭,緊緊趕去,大叫道:「壯士請住,受我李淵一禮!」 叔寶只是跑,此時早已趕了十餘裡遠。叔寶見唐公不舍,緊緊趕來,只得回頭道:「李爺休趕,小人姓秦名瓊便是。」 把手搖上兩搖,將馬一夾,如飛的去了。唐公再欲追趕,奈馬早已戰疲,追不上去,只聽得風送鸞鈴響,僅聽得一個「瓊」字,只見他把手一搖,錯認為「五」,即牢牢記在心上。正要回馬,忽見塵頭起處,一馬飛來。唐公道:「不好,這廝們又來了。」 急忙扯滿雕弓,颼的照面一箭射去,早見那人兩腳蹬空,翻身落馬。正是:誤將一箭傷行客,惹出英雄結怨深。 不知被射死者是誰,且看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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