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英雄傳奇 > 薛仁貴征東 | 上頁 下頁
第五回 富家女逃難托乳母 貧窮漢有幸配淑女(2)


  柳金花方才走了二十餘裡,兩足十分疼痛的了不得,如今薛禮馱他走,心內好不歡喜,既許終身,也顧不得羞醜了。薛仁貴乃是一員大將,馱這小姐猶如燈草一般輕的,馱了竟望雪跑了去。乳母落在後面,走不上前起來,仁貴重又走轉,一把挽了乳母的手而走。不上一回工夫,到了丁山腳下,走進破窯放下小姐,乳母便說道:「你看這樣一個形相,小姐在此如何住得?」

  金花叫聲:「乳母,看他這樣窮苦,諒來如今飯米俱沒有的。可將此包裹打開,拿一塊零碎銀子與他,到街坊去買些魚肉柴米等類,且燒起來吃了再處。」

  乳母就把一塊銀子付與仁貴說:「行灶要買一隻回來的。」

  仁貴說:「曉得。」

  接了銀子滿心歡喜,暗想:「如今餓不死的了。」

  按下薛仁貴忙忙碌碌外邊買東西。今再講王茂生他少了薛仁貴吃飯,略覺寬鬆幾日。這一日,那王茂生賣小菜回來,偶從丁山腳下破窯前經過,偶抬頭往內邊一看,只見兩個婦人在裡邊,心下一想:「這窯內乃是薛兄所居之地,為何有這兩個堂客在內?」

  正立定在窯前躊躇不決,忽見薛仁貴買了許多小菜魚肉歸來。王茂生說:「兄弟,你在柳家莊幾時回來的?為甚不到我家裡來,先在這裡忙碌碌?請問裡面二位是何人?」

  薛禮說:「哥哥,你且歇了擔子,請到裡面我有細話對你講。」

  茂生連忙歇了擔子,走進破窯。

  仁貴放了米肉什物,叫聲:「小姐,這位是我結義哥哥,叫王茂生,乃是我的大恩人,過來見了禮。」

  茂生目不識丁,只得作了兩個揖。仁貴把賜紅衣對茂生如此長短細細說了一遍,茂生不覺大喜說:「既如此,講起來是我弟婦了。兄弟,你的運已交,福星轉助。今日是上好吉日,不免今晚成親好。」

  仁貴說:「哥哥,這個使不得!況破窯內一無所有,怎好成!親?」

  茂生說:「一些也不難,抬條椅凳,被褥傢伙等物待我拿來。喜嬪是你嫂嫂,掌禮就是我,可使得嗎?」

  乳母道:「到也使得。有銀二兩,煩拿去置辦東西。」

  王茂生接了銀子出窯說:「兄弟,我先去打發嫂嫂先來。」

  仁貴說:「既如此,甚妙。」

  他在窯內忙忙碌碌準備。

  單講王茂生挑擔一路快活,來到家內對毛氏妻子細細說了一回。大娘心中得意,說:「既有此事,我先往窯中去,你快往街坊買了些要緊東西、急用什物,作速回來。」

  茂生道:「這個我曉得的。」

  夫妻二人離了自家門首,毛氏竟到破窯中。仁貴拜見了嫂嫂,小姐乳母二人也相見了禮。毛氏大娘他是做賣婆的,喜嬪到也在行的,就與姑娘開面。料理諸事已畢,卻好王茂生來了,買了一幅被褥鋪蓋、一套男衣、一個馬桶,與他打好床鋪,又回到家中搬了些條桌、椅凳、飯盞、箸子等類,說:「兄弟,為兄無物賀敬,白銀一兩,你拿去設幾味中意夜飯吃了花燭。」

  薛禮說:「又要哥哥費心。」

  接了銀子正去買辦。茂生好不忙碌,挑水淘米,乳母燒起魚肉來。差不多天色昏暗,仁貴換了衣服,毛氏扶過小姐,茂生服侍仁貴,參天拜地、夫妻交拜已畢,猶人家討養新婦一般做了親。茂生安排一張桌子,擺四味夜飯,說:「兄弟坐下來,為兄奉敬一大杯。」

  薛禮說:「不消哥哥費心,愚弟自會飲的。」

  茂生敬了一杯,叫聲:「娘子,我與你回去罷。兄弟,你自慢飲幾杯,為兄的明日來望你。」

  仁貴說:「哥哥,又來客氣了,且在此,等愚弟吃完花燭,還要陪哥哥嫂嫂飲杯喜酒去。」

  茂生道:「兄弟,這倒不消費心了。」

  茂生夫妻出了窯門,竟是回家,我且不表。

  再說仁貴飲完花燭,乳母也吃了夜飯,如今大家睡覺。顧媽媽著地下打一稻草柴鋪,分這條褥子來當被蓋了,仁貴落好處又不凍餓。這一夜夫妻說不盡許多恩愛,一宵晚景不必細表。

  次日清晨,茂生夫妻早來問候,茶罷回去。如今薛仁貴交了運了,有了娘子,這三百兩頭放大膽子吃個飽足的,三個人每日差不多要吃二斗米。誰想光陰迅速,過了一月,銀子漸漸少起來了。柳金花叫聲:「官人,你這等吃得,就是金山也要坐地吃山空了。如今隨便做些事業,攢湊幾分也好。」

  仁貴說:「娘子,這倒煩難,手藝生意不曾學得,叫我做什麼事業攢湊起來?想去真正沒法。」

  自此仁貴天天思想,忽一日,想著了一個念頭,尋些毛竹,在窯內將刀做起一件物事來了。小姐叫聲:「官人,你做這些毛竹何用?」

  仁貴說:「娘子,你不曾知道,如今丁山腳下雁鵝日日飛來,我學得這樣武藝好弓箭,不如射些下來,也有得吃了,故而在此做弓箭,要去射雁。」

  小姐說:「官人,又來了,既要射雁,拿銀子去買些真弓箭射得下,這些竹的又無箭頭,那裡射得下?」

  仁貴說:「娘子,要用真弓箭非為本事,我如今只只要射的是開口雁,若傷出血來非為手段,故用這毛竹的弓箭。雁鵝叫一聲就要射一箭上去,貼中下瓣咽喉,豈不是這雁叫口開還不曾閉,這一箭又傷不傷痛,口就合不攏,跌下來便是開口雁了。」

  小姐說:「官人,果有這等事?候射下雁下便知明白了。」

  那仁貴做完,到丁山腳下候等。只見兩隻雁鵝飛過來,仁貴扳弓搭箭,聽得雁鵝一聲叫,嗖的一箭射將上去,正中在咽喉,雁鵝墜地果然口張開的。這如今只只多射開口雁,一日到有四五十只拿回家來,小姐見了滿心歡喜,仁貴拿到街坊賣了二三百文,一日動用盡足夠了。

  自此天天射雁,又過了四五個月。忽一日在山腳下才見兩隻雁鵝飛過,正欲攀弓,只聽見那一邊大叫:「呔!薛仁貴你射的開口雁不足為奇,我還要射活雁。」

  仁貴聽見此言,連忙住了弓,回轉頭一看,只見那邊來了一人,頭上紫包巾,穿一件烏緞馬衣,腰拴一條皮帶,大紅禈褲,腳踏烏靴,面如重棗,豹眼濃眉,獅子犬鼻,招風大耳,身長一丈,威風凜凜,其人姓周名青、也是龍門縣人,從幼與薛仁貴同師學武,結義弟兄,本事高強,武藝精通,才年十八,正是小英雄,善用兩條鑌鐵鐧,有萬夫不當之勇。只因離別數哉,故而仁貴不認得了,因見周青說了大話,忙問道:「這位哥,活雁怎生射法,你倒來射一隻我看看。」

  周青說:「薛大哥,小弟與你作耍,你難道不認得小弟了嗎?」

  仁貴心中想一想說:「有些面善,一時想不起了,請問哥尊姓,因何認得小弟。」

  周青說:「薛大哥,小弟就是周青。」

  仁貴道:「阿呀!原來是周兄弟。」

  連忙撇下弓,二人見禮已畢,說:「兄弟,自從那一年別後,到今數載有餘,所以為兄的正不認得賢弟。請問賢弟,一向在於何處,幾時回來的?」

  周青說:「哥哥有所不知,小弟在江南,傅家特請在家內為教師,三百兩一年,倒也過了好幾年。自思無有出頭日子,今聞這裡龍門縣奉旨招兵,為此收拾行囊飛星趕來。哥哥有了這一身本領,為何不去投軍,反在這裡射雁?」

  仁貴說:「兄弟,不要說起,自從你去之後,為兄苦得來不堪之極,哪裡有盤纏到龍門縣投軍。兄弟耳朵長,遠客江南,聞知回來,謀幹功名,如今不知在何處作寓?」

  周青說:「我住在繼母汪媽媽家內。不想哥哥如此窮苦,我身雖在江南,卻心中日在山西,何日不思?何日不想?今算天運循環,使我們弟兄相會。哥哥,射雁終無出息,不如同去投軍幹功立業,有了這一身武藝,怕沒有前程到手?哥哥你道如何?」

  仁貴說:「兄弟之言,雖是淮陰侯之諭,但為兄有妻子在家,一則沒有盤費,二來妻子無靠,難以起身,故爾不敢應承。兄弟一個去幹功立業罷。」

  周青說:「哥哥有了嫂嫂,這也可喜阿!哥哥,雖然如此,到底功名為大。自古說,『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我和你尚幼時同師所學:豈有幹功立事業,不共桃園結義人?」

  畢竟薛仁貴怎樣前去投軍,且聽下回分解。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