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高陽 > 大將曹彬 | 上頁 下頁 |
| 四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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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立的小黃門劉七,隨即取柄象牙裁紙刀,拆開封套把捷奏送到皇帝手中;接來一看,文字極其簡略,只說孟昶於正月十七日遣他的「通奏使」伊審征,齎表詣軍前請降;大軍已於十九日進入成都,封閉府庫,安撫吏民。計自汴京出師至成都,費時六十六日,新得疆土四十五州、一府、一百九十八縣,五十三萬四千另三十九戶。 六十六天,成此大功,著實難得;但皇帝不以辟疆土為滿足,他所著重的是收民心,所以首先就問:「田欽祚,部隊入城,可曾騷擾。」 這一問在田欽祚意料之中。他原就懷恨著王全斌和王仁贍,以他「北路先鋒都監」的身份,不教他帶兵立功,卻說他原是「囗夕門通事舍人」的本職,最宜於往來傳宣機密軍情。兩個多月之中,奔波于秦蜀崎嶇道上三次之多,人疲馬乏,受盡風霜之苦;最後軍入成都,個個大享其福,只有他又奉派這趟苦差使。一口怨氣不出,早就打算好了,要狠狠告他們一個禦狀;所以一聽皇帝垂詢,故意裝出不勝其為難的神情,遲疑著先不答奏。 「怎麼不說話?」皇帝催問。 「臣不敢說。」 皇帝詫異:「這又是為了什麼?」 光義一看這情形,便知是些皇帝不愛聽的話,但此時何能不說?「田欽祚,你該據實陳奏!」他也這樣催促。 「是!」田欽祚向上說道:「弟兄們倒還好。」 一開口就有言外之意,皇帝問道:「這一說,反是將官們騷擾。可惡!是那些人?」 「也不止一位!」 「都是些誰?」皇帝用柱斧擊著禦案,大聲問道:「快說,快說!」 「第一位是王都監。」 「喔!王仁贍!」皇帝問道:「上一次你也說他一路頗好作威福,這一次怎麼樣?」 「這一次——」 他吞吞吐吐的答話,把皇帝惹得大為煩躁;趙普心想,好好一件大喜事,快要讓他攪壞了,因而頗為不悅,放下臉來警告他說:「田欽祚,你不用害怕,可也不許你中傷誰!有什麼說什麼照實陳奏;陛下也不會聽你一面之詞,你的話是真是假,以後自然水落石出。」 這幾句話對田欽祚是個開導,原來打算添枝加葉,說得利害些,此時有所警惕,決定實話實說——他在想,就這樣,也夠「他們」受的了。 於是他說:「一進成都,封閉府庫的事,王都部署派王都監辦理。封是封了,不過不是原來的庫。」 「這話怎麼說?」 「封庫以前,庫裏的東西就先動過了。」 「這是盜官庫。」皇帝問道:「須有實據!你說,是那個庫?」 「據臣所知,有個庫叫『德豐庫』內藏金銀珠寶;孟昶先已派人封了,王都監把它打開,派兵搬了一夜,第二天再把他封上。」 「嗯!」皇帝又問:「還有呢?王仁贍還有麼花樣。」 「還有,王都監正在跟李廷珪算賬——」 「李廷珪?」皇帝問趙普:「是王昭遠兵敗以後,跟孟昶的兒子一起帶兵到前線的那個人嗎?」 「是。」趙普答道:「孟元喆掛帥,李廷珪為副。」 「嗯!」皇帝轉臉看著田欽祚:「說下去!」 「孟元喆兵敗逃走,怕我軍追擊,特意迂道往東,由陣州等地兜了個圈子回成都;那些地方都貯著很多軍糧軍需,元喆下令把它們燒掉,一路燒到成都。現在各縣貯糧的冊子在王都監手裏,找著李廷珪問他要糧。」 「這梢為過分些。」皇帝表示:「但為了公事,亦無可厚非。」 「啟奏陛下,如果王都監是為了公事,自然沒得話說,其實不是。」 「他是藉此有所勒索?」 「臣不敢說。」 「盡說無妨!」 「李廷珪跟王都監說了許多好話,王都監不聽,逼得沒有辦法李廷珪去請教康都監——」 「是康延澤嗎?」 「是!」田欽作答道:「康延澤告訴李廷珪,王都監志在聲色,弄幾個漂亮歌伎給他,就可沒事。」 「那末,李廷珪送了沒有呢?」 「李廷珪沒有歌伎可送。」田欽祚說:「孟昶手下的人,個個有家伎,就是李廷珪沒有;他只有許多墨,各式各樣的墨,王都監不愛寫字,要它無用。」 這便帶著中傷的意味了,皇帝呵斥著說:「不必說這些廢話!你只說,以後如何?」 「以後,李廷珪看非送歌伎不可,到他親戚家求援,找了四個漂亮的送王都監。聽說另外還送了一大筆錢。」 「唉!」皇帝歎口氣問:「你剛才說康延澤,他怎麼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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